今年的新年在二月,上海的街道在春节来临的时候,照例变成了一座空城。
街上的行人稀疏,再也不是喧嚣繁华的模样,这大概也是魔都每年仅此一次会让人感觉到“萧条”的时候。
这一年的春节注定不同寻常。
沈心雄因为杀人未遂被正式起诉,王家四处奔走打点,但是每一环都被沈凌轩咬得死死的。
之前王家托了司法世家俞家妄图在公诉罪名上做手脚——毕竟杀人未遂和故意伤害的罪名差别还是很大的。
但是诉状还没来得及递交法院,就被周家连根端掉,周俞两家在司法界一向势不两立,周家更是借此直接给俞家送去两个处分。
一整个月来,路菀除了在剧组拍戏,其他的时间都留在了医院里陪沈阳平——沈阳平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在最近一次的检查里,已经有了肝硬化腹水的症状。
大部分时候许嘉恒一下班就会过来,或者接送她。反倒是沈凌轩,这一个月里频繁出差,路菀都没见到他几次。
路方晴带老兰克先生满中国的旅游,许嘉恒给两个人报了一个高端豪华双人游的团,但是路女士看他的眼神并没有友善多少。
Haven一早就回了法国,据说是他的那个英法混血的老婆第二胎生了个女儿。
这一天的路菀下午三点多就收了工,拐去很久之前和许嘉恒还有沈凌轩一起吃饭的地方买了一份水塔糕,拎在手里去医院看沈阳平。
路菀刚走出住院部那一层的电梯门,门外就是一群着急忙慌的护士。
小护士们面带急色地走进电梯,其中一两个还在议论:“是v6的那个男人吧?”“是的是的”“腹水好像很严重呢…”“好多血呢…”
沈阳平住的是vip6号房,这几天闹熟了小护士们都简称v6…
路菀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空白之后是巨大的恐慌和不安。
电梯已经承载着刚刚那一群小护士下楼了,路菀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路菀小跑着跑去了这层的护士站,拍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v6…v6!我爸爸他怎么样了?”
脱口而出的那声“爸爸”,连路菀自己都有一瞬间怔愣。
埋头的小护士倒是没觉得有任何的特别,看了一眼病案抬起头:“刚刚吐了一次血,现在在急救…二楼急救室。”
那一瞬间路菀只觉得手指实在是凉,大理石的台面真的好冷,凉意竟然能从指缝中渗到她的心尖上。
另一只拎着水塔糕的手的食指,因为长时间的供血不足,指尖在那一瞬间毫无知觉。
但是在下一秒,有人在身后揽住了她的腰,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冰冷的指尖解救了出来,熟悉的男人的气息环绕在路菀的周围,莫名地令人心安。
许嘉恒礼貌地像小护士道谢,然后揽着路菀去坐电梯。
路菀伸手去按电梯门旁的按键,慌乱间连上下都分不清了乱按一通。
许嘉恒干脆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了手心。
“别怕,早早,不会有事的。”
许嘉恒是因为别的事来的,上来的路上遇到了沈阳平的主治医生,都在匆忙地往二楼跑,他问了跟路菀的保镖知道她在四楼,就立刻过来了。
路菀的鼻子一酸。
“许嘉恒…他…他要是不在了…他要是不在了我怎么办…”
“他要是不在了…我就真的没有爸爸了…”
“我才刚见到他…他…”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要这样呢…”
在去急救室的路上,路菀一直在机械地重复着这样的话。
许嘉恒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断地搓揉她的双手,想要给她自己的温度。
但是没有用,路菀的手越来越凉,最终变得像冰块一样,连捂都捂不暖。
那一天下午的时光真的很漫长,那几天上海连绵的阴雨天,一点阳光都看不到。
沈阳平被推出急救室的时候,许嘉恒拍了拍路菀的肩,路菀才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
医生走出来说的话,路菀听得断断续续的,她的眼神一直落在紧闭着眼的沈阳平身上。
沈阳平的嘴唇毫无血色,坚毅的侧脸显得瘦削了不少,这是路菀第二次见到他了无生气的样子了。
许嘉恒知道路菀现在什么都无心去记,和医生握手道谢了之后就帮忙推着沈阳平上楼。
沈阳平一直到深夜才醒来,路菀一向睡得比较晚,才勉强撑了下来。
沈阳平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他的小魔女坐在床边,一只手撑着脑袋在打盹,顿时心里愧疚温柔极了。
但是眼下他连开口都费力,只能尝试性地抬了抬手。
沈阳平心中的愧意更甚。
他的第一个女儿,被他娇养到六岁,一点苦都不舍得让她吃,但是被自己的亲弟弟绑架,死于非命。
事发后,他的亲弟弟毫无悔意,弟妹的娘家从中周旋,联合姻亲俞家帮沈心雄逃脱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