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正出着神,越王府的管事已经上前来迎齐家母女了。前头马车里的林幼霞被请下马车后,齐半灵也被倚绿和另一个小丫鬟一道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坐上轮椅。
只见越王府门口,齐浅意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她今儿罩着一件正红色绣鲤鱼戏水的斗篷,脸颊微微泛红,眼角含笑,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她上前给林幼霞请了安之后朝着齐半灵悄悄眨了眨眼,便扶着林幼霞往里走了。
越王妃正带着三个儿媳在王府正殿招待着迎春宴的宾客。
整个正殿被几个炭盆烘得暖暖和和的,四处挂着红绸帷幔,竟还摆满了暖春才能见到的奇花异卉,让人真正如临春日一般。
越王妃五十多的年纪,却丝毫不显老,薄施粉黛,穿着轻薄的丹色春衫,谈笑往来于宾客之间。
一见林幼霞带着齐浅意和齐半灵进来了,她从容上前两步笑道:“齐太太,钟二奶奶,齐二姑娘都是稀客,光临敝府不胜荣幸。”
林幼霞和齐浅意一齐屈膝行礼,齐半灵也坐在轮椅上鞠了一躬。
越王妃使了个眼色,她的儿媳们便上前扶起林幼霞和齐浅意。
而越王妃本人,则是走到齐半灵面前,半屈膝执起她的手打量了她一番:“这位便是二姑娘吧,可真是水灵,我瞧着就喜欢。”
说着,她身后一个丫鬟捧着一个大漆樟木匣子上前,越王妃接过,从里头拿了一根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出来,笑道:“你今日穿的这身粉色衣衫配这步摇正好,便送给你了。”
齐半灵连忙推辞:“王妃,如此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当得起?”
越王妃却推开她的手,亲自把步摇簪在她发髻上:“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二姑娘就当戴着玩吧。”
随后,她站起身,指着三个儿媳妇一一介绍给了齐家母女,又走到林幼霞面前:“齐太太,让我们家几个不争气的媳妇陪钟二奶奶和二姑娘出去逛逛吧。外头风大,齐太太便同我们几个老太太一块儿说说话如何?也别让她们这些年轻人觉得约束了。”
林幼霞应了下来。
越王世子妃在一旁听了,却故意撅起嘴巴作不满状:“母亲,媳妇们哪里会觉得您约束。莫不是您嫌我们妯娌仨聒噪,要赶我们走吧。”
“是是是,你最聒噪,我躲你都来不及呢。”越王妃呵呵笑着,又催促她,“快陪着客人到园子里逛逛去,别怠慢了。”
越王世子妃这才故作委屈地应下,领着齐半灵和齐浅意一起出了正殿。
越王府内部亭楼交错,回廊曲折,不似大都大部分权贵们四四方方几进宅院的样子,倒有些南国园林的意味。
越王世子妃一边带着齐半灵和齐浅意闲逛着,一边解释道:“我们秦家本就是南边藩王,三年前我公公建府的时候,便仿照在南边的南中王府,建了这个越王府。”
刚进越王府花园,就有一个越王府里的小丫鬟匆匆过来,附到越王世子妃耳便低声道:“世子妃,陈国公夫人来了,王妃请您过去呢。”
越王世子妃一听,便指着远处一座湖心亭说道:“实在怠慢了,请钟二奶奶和齐二姑娘先去那边暂待我们一会儿,一会儿我陪你们一起去骑马楼,几家太太姑娘都在那儿呢。”
齐浅意见越王世子妃一脸歉意,连道没关系,又说:“王府冬日风景依旧这么美,我们姐妹俩慢慢逛着倒也惬意。”
越王世子妃这才松了口气,和两个妯娌对了对眼神,便一起离开了。
齐半灵默默看着越王府三位少夫人一起离开,微微蹙了蹙眉。
齐浅意倒没注意到妹妹的异样,让倚绿退开,她亲自推着齐半灵的轮椅继续朝前走,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对齐半灵说道:“阿娆,你听说没,似乎北地又不太太平了。”
齐半灵心中一凛,扭过头略带警惕地看着齐浅意:“姐姐,你……”
齐浅意停下脚步,摆着手说道:“你别多想,我只是听说腊月二十的时候,大都各个衙门本应封了官印准备放年假的,可陛下揪着内阁几位大人一块儿看北地守将的折子,闹得谁也不敢自个儿放假,整个大都的衙门生生地连大过年的都不歇息。”
她回头看了看,见倚绿和她的丫鬟都站在挺远的地方,放下心来,但还是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所以我猜测,鞑靼这次啊,动静不小呢。”
齐半灵看着自家长姐眼中跃动的火焰,心道自己的猜测大概是没错的。
她刚想开口劝劝,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高声惊呼:“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偷我的步摇!”
齐家姐妹一起望过去,就见一个十六七岁,裹着狐皮大氅的靓丽女子站在一棵枇杷树下,正怒气冲冲地指着齐半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