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从你说我性冷淡那句开始。”
林阅微眼前一黑, 她手在沙发扶手上撑了一下, 才止住了自己往后栽的趋势。
“林小姐。”
“在。”
顾砚秋轻叹了口气:“背后不道人长短,你为什么要造谣于我?”
“你听我解释。”林阅微言语苍白地说道。
顾砚秋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摆出一副认真交谈的样子。
她是下来跟林阅微说件事情的, 看在她在打电话便在后面等着,怎知她越说越离谱,连顾砚秋一开始要说的正事都给忘掉了,只记得她说自己性冷淡。
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林阅微如何知道?
林阅微脑筋飞转, 无论如何她造谣是事实, 造谣的还是比较私密的事情,若是换个人在她身后造这样的谣,她现在已然炸开了, 相对来说,顾砚秋还好声好气地问她要解释, 已经够大度了。
“首先我为说出这样的话而抱歉, 对不起。”
顾砚秋微微挑眉, 示意她继续。
林阅微露出非常纠结的神情, 不知道自己是说实话,还是编造一个新的谎言出来。
“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林阅微感觉自己说谎应该瞒不过眼前这个人, 索性实话实说道, “江丛碧对你有意,想追求你, 我劝她知难而退,才编出这样的话来骗她。”
虽然江丛碧并不听她的。
顾砚秋:“哦?”
林阅微:“你别不信我,我这次说的是实话。”
顾砚秋:“所以你之前说的是谎话了?”
“……”林阅微被她套进去了,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没有,我什么时候都没骗过你。”她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没骗过,本来就没多少交集。
“这件事便这么算了吧。”楼下客厅的立式空调开得温度低,顾砚秋感觉身上清凉得紧,眼帘随意往下垂了一下,便注意到自己身上是那件低胸小吊带裙,顿时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裹一床棉被在身上。
“我上楼了,林小姐。”
“好的。”林阅微趁她转过身,抬手在额头上擦了一下。
“对了,林小姐。”顾砚秋突然回过头,林阅微咻的一下把手收了回去,挤出一丝笑容来,问道:“还有什么吩咐吗?”
顾砚秋平静道:“这样的事,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肯定不会。”
顾砚秋再次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之类,林阅微特意跟上楼看了一眼,她房间的门已经带上了,不会再下来了。林阅微才往沙发上一瘫,刚刚那一幕绝对能列入她这二十二年人生里十大尴尬现场之一。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林阅微接起了罪魁祸首的电话,先冷笑了两声。
江丛碧隔着电话线肆无忌惮,在沙发上笑成了狗。虽然林阅微后来把电话挂了,但是顾砚秋说那句性冷淡的话,可是全让她听见了。
林阅微:“还笑,科学研究证明,笑得多的人容易痴呆。”
“瞎说八道,鲁迅都说了,大笑可以锻炼腹肌,笑得越多的人身材越好。”
“呵。”
江丛碧特意等了二十来分钟才重新来电话,就是怕打扰她和顾砚秋,其实现在她也怕打扰,毕竟坏过一次好事了,万一这俩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呢?但是好奇心和幸灾乐祸的心理占据了上风,让她打来了这个电话,如果真的在做什么,按照林阅微的性格,手机应该静音或者关机了,谁也打扰不到她。
她赌对了。
林阅微非但没有美人在怀,反而正相反,似乎是被美人给教育了。
江丛碧说:“什么叫自食恶果,你这就是自食恶果,好端端说人家性冷淡骗我。”
“你知道我在骗你?”林阅微吃惊道。
江丛碧翻了个白眼,“大姐,你当我是个智障吗?就算她是,那你又没和人家上过|床,你上哪儿知道去?”
林阅微:“……”
林阅微按了按太阳穴:“算了,当我犯蠢了。”刚刚是被什么附体了么,为了阻止江丛碧什么都往外秃噜,还当场被抓了包。
江丛碧若有若无地提点了一句:“你最近智商下降得厉害啊。”尤其是一遇到有关于顾砚秋的,简直智商情商都降到了谷底。
林阅微果真又没听出来,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等我补够了几天睡眠。”
林阅微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丛碧折服于她的迟钝,说:“没什么,刚发了一会儿呆。你怎么和顾美人解释的?”
“美人?”
“长得好看就叫美人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你随便叫。”
“你还没说呢,怎么和她解释你说她性冷淡的事情。”
“就说对不起啊,我嘴贱。”林阅微抻了抻自己屈在沙发上发酸的小腿,往前搭在茶几上,“别说这个了,一提起来我尴尬得要钻进地里。”
“那好,不说。下午逛街去吗?”江丛碧一开始给她打电话的初衷就是这个,七扯八扯了一堆,她也没忘记,可见对于逛街一事之执着。
“不去了,天热。”林阅微拒绝得很果断。
“商场里有空调。”
“路上也热,我好不容易放个假,只想在家里宅着,你问问左乔她们去不去。”
“行吧,你想要买什么吗?我给你捎上,回头送你家里来。”
“算了吧。”林阅微垂眼,吹了吹自己已经长长了没空修理的指甲,轻描淡写地说,“我现在自立自强着呢,不要来腐朽我。到时候我妈又说我吃你软饭,你说家长是不是都这样啊,以前盼着你快点长大,真的长大了以后又絮絮叨叨的,总有他们嫌弃的地方。”
“家长嘛,只要他们给钱我,唠叨两句就唠叨两句,哈哈哈。”
“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对公司上点儿心吗,你家就你一个女儿。”林阅微劝道。
“你家也就你一个啊,还不是义无反顾往娱乐圈里栽,当明星比做商人还乱。”
“那要是当娱乐圈里的商人呢?”
“地狱模式。”
林阅微哈哈大笑。
江丛碧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饮料喝下肚,说道:“不和你聊了,我找左乔逛街去,想要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啊,姐养你。”
“嗯,拜拜。”
“回见。”
挂了江丛碧的电话,林阅微从茶几抽屉里翻出来一把指甲钳,脚背勾过来垃圾桶,盘腿坐在沙发上剪指甲。楼上有顾砚秋,她不便上楼,便在沙发上来回变换姿势,最后抱了个抱枕枕着沙发睡了。
顾砚秋比她先醒,换上先前穿的衣服下楼,就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身影,客厅阳光好,照得她脸上镀了一层暖金。林阅微头向后仰着,嘴巴微张,睫毛乖顺地垂落下来,好看的眼睛合得紧紧的。
顾砚秋站在沙发背后,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想起之前在杂志社里蜻蜓点水的吻。
那次感觉尤为不真切,后来顾砚秋回忆起来,都没办法确定自己是真的亲到了对方,还是由于太过紧张,把幻想里的事情当成了真实。
不想还好,一想顾砚秋就不受控制地将目光投到了林阅微的红唇上。林阅微五官比她要明艳许多,哪怕不涂口红,也自然透出极为红润的色泽。
顾砚秋望了望林妈妈紧闭的房门,轻手轻脚地绕到了沙发前,在熟睡的林阅微面前蹲下来。
林阅微做了个梦。
梦里她在一片热带雨林里走着,里面很多的动植物,或鲜艳瑰丽,或浅淡融于环境,她一步一步走过,抬头望着树木枝丫里透出来的天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只是沿路看着,遇见巨蟒,便躲在树后,有惊无险;途经窄泉,掬一捧水喝,甘甜可口,比她喝过的任何都要美味。
林阅微手在沙发上撑了撑,将脸转向沙发内侧,为自己寻找呼吸空间。
顾砚秋轻轻吐出一口气,远离了林阅微。
林妈妈也睡了个午觉,出来便见顾砚秋在给林阅微盖薄毯,她伸了个懒腰,慢慢踱步过来。
“睡着了。”顾砚秋小声对林妈妈说。
“我看见了。”林妈妈手指在林阅微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慈爱地望着她。
“太累了,我想她轻松一点,她非要去趟这个浑水。”院子里,林妈妈拿着园艺剪刀,顾砚秋在边上遵照林妈妈的吩咐拿着喷水壶给花花草草浇水。
“人各有志,而且她还年轻,说不定将来就改变主意了呢。”
“孩子长大了,很多事就不跟我们说了。”林妈妈笑了笑,说,“要是她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我虽然见你不多,但是瞧着你很有缘,一看就是个乖孩子。”
“阿姨谬赞了。”顾砚秋听她的夸赞听得怪不自在的,她只是长得像乖孩子,不乖的时候也叫人头疼。
“缪不谬赞我知道,你妈妈那样的人生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差?”
顾砚秋老是听冉青青提起来她妈妈,可在她妈那里,却极少提起来她有什么朋友,不由得问道:“冉阿姨,为什么我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来你?”
她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一开始冉青青和顾砚秋接触的时候她就问过。
“你是在怀疑我吗?”
“不是怀疑,我只是……”顾砚秋叹了口气,说,“发现我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她没有外公外婆,只有爷爷奶奶,不知道她妈妈有哪些朋友,除了她信佛,深入显出外,别的一无所知,查都无从查起。
“您知道她除了在家外,还会去哪些地方吗?”
“地方?”
“或者她有没有有意无意对你提起她的老家在哪里,她是哪里人?”
冉青青皱起眉头。
顾砚秋耐心地等着。
经年已久,冉青青停下了手里的剪刀,望着面前的花草出神。
“我想起来了。”
“什么?”已经浇水绕到另一边的顾砚秋立刻过了来。
“她没提过是哪里人,但是她说过她老家有很多水、河,她水性很好。”
“还有么?”
有河有水的地方那么多,岂不是大海捞针。
冉青青道:“没有了,我和她见面不多,那次还是因为她偶然救了我们家阅微,随口一提,而且说完她脸色就变了,之后缄口不言这方面的事。”
“所以应该是南方人?”顾砚秋想起来都觉得可笑,她长这么大,连她妈妈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都不确定。
“可能。”冉青青被她这一问,也激起了一些猜测,“她平时喜欢吃什么,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口味多少能看出来生活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