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压喜榻的还有另一个六岁大的小郎君,似乎是四舅舅魏锦的幼子,平日被他母亲护得紧,轻易不出院门。
小郎君绷着脸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似被赋予了重大使命,严肃又紧张。相比于他,阿悦就显得放松许多,等得时辰长了腹中饥饿,她实在忍不住,偷偷剥了榻上的一颗花生吃。
小郎君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像是不可置信,又像在谴责她,被这样看着,阿悦不由有几分心虚。
她试探性地递去一个干枣,轻声问,“表兄吃不吃”
“不吃。”小郎君唇抿成直线,耳梢微红。他知道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表妹,当初祖父祖母召集家人告知过,但被这样软软的唤表哥还是头一次。
这让一直是府中最小的他莫名生出喜悦,一时间,脸色更严肃了。
阿悦不意这个最小的表兄竟最不好相处,而她本身也不是外向的性格,不知要如何再开口。沉默间,氛围愈发凝滞,唯有龙凤喜烛的火焰在无声跳动。
小郎君嘴唇轻微动了动,却还是一句话未言。
不知行过礼后一对新人去做了甚么,久久不回喜房,快半个时辰过去,阿悦已经起了困意。
她捂唇打了个呵欠,眼眶泛起困倦的泪花,很想往床榻上一趟睡觉。但思及这位小表兄的性格,还是尽量靠着床柱无声无息阖眼。
待她气息渐渐平稳,小郎君才挣扎般瞥来一眼,着实犹豫了会儿,余光四望,随后轻轻脱下外裳半披在了阿悦身上。
做完这些,大抵从没有过这种照顾别人的体验,也未接触过同龄的小娘子,他耳梢已转为深红,实在是容易害羞。
沙漏点滴落下,喜房外的雪落得愈发静谧、也愈发得大了,甚至有北地鹅毛大雪的趋势。
小郎君凝神盯着喜烛,心中正默背千字文,一股寒风忽然裹挟雨雪气息而来。
门被推开了,但守在外殿的婢子却无任何反应。
大步而无声走来的并非喜娘等仆婢,亦非新人,更不是小郎君所熟悉的任何家人,而是寥寥见过几次的一位长辈。
小郎君对他并不熟,只大致知道自己应该唤他叔伯之类的称呼。本还疑惑着这人来喜房做甚么,待看到他抬手就要去碰熟睡的小表妹时立刻警惕起来,飞快地起身挡住,眉头倒竖,竟是很有一副凶态。
傅文修意外挑眉,心想着这是魏家哪位小郎君,但脑中思索了遍也没记起这是老二还是老四房中的孩子。
“不认得我么”他挑眉道,看上去颇有长辈威仪。
小郎君回,“认得,但不熟,你要对妹妹做甚么”
几乎人人都唤阿悦,乍听到妹妹这个称呼傅文修还有些反应不及,旋即笑笑,道“时辰已过,不用她再压喜榻,我带她回去歇息罢了。”
傅文修并没有把面前的人放在眼里,连仆婢都不曾拦他,这小郎君又如何会。
但偏偏就是他意想不到的人伸手护住了阿悦,眉头紧锁,“芸娘说过时辰到了会派人来接我和妹妹回去,不用劳烦这位叔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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