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未必就是为了应征衙役,他们一群人无规矩地堵在门前,借着拥攘就开始打闹咒骂,故意将事情闹大,扰得衙门鸡犬不宁。
方拭非原本还愁冥思教见机不对,会先消停一阵,那他们的麻烦就不好找了,耽搁时日她觉得很累。朝廷终归是要收税的,要是由县衙领这个头,怕又是会冲突。
结果冥思教那群人,竟然不停地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跳进跳出。
这么一大群人想吃县衙的牢饭,方拭非也是很困惑的啊。
于是方拭非大手一挥,干脆道:“干扰公务,全部押走!”
这一押,人就多了。今日一批,明日一批,对方前仆后继,生生不息。
这天,顾泽长从门口跳进来喊道:“又来了来了!打起来了!”
叶书良看他表情,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激动,知道他已经克制了,但克制地太不明白了。
“殿下,您这都看不腻?”叶书良道,“不就是些滋事打闹的人吗?野蛮粗鲁,毫不讲理。”
“我很忧愁。”顾泽长听他说,立马揪住眉毛道:“就怕他们又会在狱中闹事,故意逼我们放人。他们不过仗着人多,就想倒逼朝廷松口。”
不过是为了应征衙役而发生口角与打斗而已,算不上多大的事。县衙如果罚重了,要遭人诟病。可如果罚轻了,不疼不痒地出去,再不疼不痒地重新进来,算怎么回事?
县衙的牢饭可是要钱的。
果然,林行远紧跟着跑进来说:“怎办?县衙关不下啊!后边都快满了!又抓了一群,丢哪儿呢?”
县衙后边的牢狱本就不大,先前留下的犯人占了一批,昨天夜闯的凶徒看过大夫后也关进去。这两天又接连抓了不少人。
他们最先想要的威慑根本无法成立,这群已经快失了理智的人,前仆后继地往里面钻。被抓进去了也不慌张,当自己是在做什么伟大的事。
冥思教的信众……真是疯了。也真是麻烦。
可惜的是,他们这边能做事的,全都是狠的。不似普通县令,唯恐出错。就算全城的人都想要被关进来,叶书良跟方拭非也能面不改色地再清出几间牢狱来。
叶书良头也不抬道:“挤挤,总能关得下。过两天把最先带进来的那批人放出去,腾出空来。初犯关个三天,二犯关六天,再犯关半个月。他们要想一直在牢里呆着,跟自己的同参问道同修,那县衙管得起他这碗饭。”
“已经很多了!再多怕打起来,实在看不住。这群人有多会惹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林行远说,“本来他们住在牢里就闲得发毛,没事情做。现在人一多,凑一堆就喜欢瞎起坏主意,专去欺负狱卒,唬得人团团转。他们虽然可恶,可我们总不好打人吧?打了谁被看出来,到时候放出去,那人借机一阵肆意宣扬,就成了县衙滥用私刑,我们可怎么办?”
林行远走过来坐到桌边,说:“这几天监狱里是热闹得很,一群人在里边传教,说要普渡众生。原先住着的囚犯都快受不了了。”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捧腹笑了出来:“是普渡了,别说,还真是有用,我简直太服气了!最早关着的那些犯人被一群信众夹在中间烦得不行,不管是多无赖的家伙都开始反省自我,决定改过自新,苦苦求着狱卒把他们赶紧放出去。说只要不跟这群疯子在一起,他们愿意做个好人。”
方拭非笑说:“嗯,功德深重。”
林行远回味,自己傻笑了一会儿,又重归正题,问道:“诶,所以外面的人怎么办?”
方拭非舔着嘴唇考量片刻,说道:“关进去。没事。多分派几个狱卒,让他们好好看着,别出什么大乱子。如果位置不够,就把后边的院子给清出来。”
方拭非坏心道:“诶,林哥,你待会儿去找城里的木工,放出风声说,关进来的犯人实在太多,县衙后边关不下了,决定多建一个简陋的监狱来,问他去哪里找工匠好,要做什么准备。”
林行远惊道:“你还真敢这么干?不怕人家上来跟你拼命?”
“敢!不敢也要干给他们看看,试试是谁先服软!朝廷如今威严扫地,才叫他们敢如此妄为,有意威胁的,不过都是欺软怕硬之徒。这次必须让他们长个教训,知道下次不要来逼迫朝廷!否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衙门怎么做事?”方拭非说,“不过我想是没这么多自找死路的人,现在这个,还能关得下。”
林行远想想,觉得可行。他也不喜欢叫人掐着自己命门,逼自己服软,他只会往对方猥琐又油腻的脸上抽个几巴掌,让他们睁大狗眼清醒清醒。
他看叶书良没有出声阻止,知道他默认同意,便高调地去了。
这边县衙要再建牢狱的消息,在授意下传扬出去,他们知道此举无用,便暂且停止。
可也只是一会儿,对方很快就出了阴毒的新招。
三日后,林行远推开县衙大门,看见一群拿着木棍锄头做武器的孩子。
为首的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大,最小的才四五岁,夹在人群中,有一声没一声地喊道:
“把我爹还回来!你们这群昏官!”
“我要我爹!我娘都病了!我爹再不回来我要饿死了。”
“哇——我要娘!我想我娘了,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娘抓起来!”
林行远虎躯一震,火速将门拍上,回身喊道:“快快快!大门侧门都关起来!千万别让他们进来!”
这一次一次的硬杠,难怪以前何山县的县令会撑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