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碗收拾完后,他上去又慢慢吞吞地洗了一个澡,在浴室里磨叽了一个小时后,才进了卧室。
唐清已经睡着了,他过去给唐清掖了掖被角。h区的夏天也并不热,夜晚还会凉飕飕的,曾经的他一个人睡着冷被窝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有了唐清,他竟觉得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上了床,他把唐清抱到了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他在想,他要不要放弃机甲师大赛。
h区从来都没有参赛资格,他靠着自己的功勋硬是争取了一个。
他的身份、年龄、性别,都不是参赛的最佳条件,机甲师大赛的参赛者平均年龄是二十五岁。虽然也不乏年龄大一些的,可机甲驾驶对于身体条件,尤其是脑力的要求是极高的,而脑力要求这一项,通常都是年龄越小能力越强,过了二十六七只有下坡路可走。而他,已经三十二了,几个月后即将三十三岁。
从经验上来说,虽然他战斗经验丰富,可是除了上一次战斗,他没有驾驶过任何的智能机甲,五年过去,h区外的世界日新月异,早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就像柏修斯和十三号学员说的那样,他从战场上学到的一切或许都已经过时了。
那天在战场上,他看到了柏修斯的操作,很新颖的技巧,很灵活的反应。并不像他那个人一样浮夸傲慢,他的实力很强。
他在想,像柏修斯这样的年轻人联盟会有多少。
应该会很多吧。
他既不想要什么荣誉,也不想要什么奖品,那他去参赛的意义在哪里呢找存在感吗
是啊,可不就是找存在感么。
霍顿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把唐清搂得紧了一些。仿佛搂着她,闻着她的气息,他空荡荡的心就被填上了一些。
可他知道,填不上的。曾经过去的一切带给他的痛苦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他所遭受的唾骂、欺骗、侮辱都在他的心里刻下了一刀又一刀。
他在战争中失去双亲,被赶着上了战场,用性命去保护着这群他曾爱着的原人类;他因为性别,遭受了不知道多少的恶语,可他却为了能在战场活下去连还嘴都不敢。他努力地战斗,就是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他们说的那种无能的oga,想保护那些对他留存一点善意的人。可最后还是这群人,骗着他去割掉了一个对于oga来说最重要的器官,只为了让他更好地保护他们。
他干着最肮脏的事,积累着无法恕下的罪孽,满手的血腥,而当战争结束后,他就被扔到了无人注视的拐角。没人再记得他,也没人再在乎他曾经做过什么。
他们只记得,他是个怪异的、生不了孩子的oga。
现在问他,他还爱着这群人吗爱的。那恨吗也恨的。
所以他想站到人前去,他想让这些人看看,他们无情丢掉的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霍顿波尔还活着。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在他注定一片荒芜的生命里会出现一个叫唐清的aha。
她仿佛无所不能,给了他想要的一切,让他诚惶诚恐地想接又不敢接,想相信又不想相信。
放弃吗放弃比赛,给唐清生下孩子,也许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走到人前,像所有其他婚后的oga一样在家带孩子,过普通的家庭生活,忘记曾经所有的一切,安安分分做一个aha的伴侣。
不放弃吗打掉这可能是唯一的孩子吗或者带着只有几个月的孩子上危险性极高的赛场吗如果失去了孩子,唐清会怎么样呢她肯定会抛弃他吧一个再也无法生育的oga,就算她要,她的家人会同意吗
夜晚是那么地漫长,他一遍遍地设想着两种可能,想得他精疲力尽。闭上眼,脑中一片纷杂,他无法立刻做出决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唐清的声音,很小,但他听得很清楚。
她说“上校,我们哪天去登记法定伴侣吧。”
他没有回答,装作睡着了。
唐清其实一夜未睡,想着她跟霍顿的未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出于私心,她想让霍顿为了她、为了孩子放弃比赛。
可是她也知道,霍顿对于这场比赛有多么期待,而且夏尔说不久会从别的区调来新的检修师,那就算没有她,霍顿也是可以参加比赛的。他等了五年才等来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而如今却要为她一句话放弃。这跟在现代社会,让一个女人为了丈夫孩子放弃她此生最想做的事有什么区别呢
她想了很久,久得连霍顿都睡着了,她才偷偷地贴近他,悄悄地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小腹。
她有些难过地想,或许这个孩子是真的留不下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霍顿可能也会很难过吧。那她能做些什么呢要不,求婚吧。
为了练习一下求婚时的语言,她悄悄地对睡着的霍顿说“上校,我们哪天去登记法定伴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