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会有,也有可能再也没有。
听说下一周新一批的机甲师和检修师就要来了,她必须得赶在那之前跟霍顿摊牌。顺便,还有怀孕的事情也要解决一下。
霍顿虽然没再跟她提过参赛的事,但每天的训练他都会按时去,这几天还越起越早,训练量越来越大。他肯定也是知道孩子是个负担,但却没跟她就此表示过任何的意见。
也许跟她一样,不知道怎么说吧。
“哎,你们之前还去住院观察保胎,现在一看,都是废操作。”海迪叹道。
唐清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心情有些低落。
那时候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好不容易孩子保住了,她只顾着高兴,完全没有考虑到霍顿要参赛的事情。
孩子也重要,比赛也重要,怎么选都会有遗憾。
又是一个忙碌的一天,这天几台新机甲被提前运输了过来,听说过两天机甲营新成员也都要陆陆续续过来报道了。
霍顿收到新的机甲后很高兴,看着新装备的眼神都是发着光的。他先是在机甲陈列室研究了半天机甲的结构布局和作战系统,然后带着唐清一起将机甲开到了h区边缘的重型武器训练平地上,在那里又操作了半天才回去。
两人回到家以后已经很晚了,来不及做什么吃的,便随便吃了点速食营养餐。吃完饭后累得不行的两人早早地就洗完澡窝到了床上。
唐清已经困得不行了,但霍顿却精神很好。
可能因为突然有了新的伙伴实在是太开心了,他毫无睡意,一直兴致勃勃地跟她谈论着他的那台新机甲,说着他参赛的抱负,以及过去在战场上开着那台古董机甲以一对十的荣耀经历。
唐清忍住哈欠,一边听一边笑着捧场“那你开着这台一定会更厉害,我到时候帮你重新做一个战斗系统,让你能以一敌二十。”
霍顿是真的很开心,也没多想什么,神采奕奕地吹牛“到时候一定让你看看我的真实实力,毕竟我可是”
唐清识相地拍马屁“联盟第一机甲师,史上最强oga,最让我感到骄傲的大英雄。”
霍顿被她的狗腿逗得笑了起来,当即抬起她的下巴就一个深吻,而后深深地看着她“相信我,我会一直让你骄傲下去。”
唐清也深深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燃烧着斗志的决心的眼睛,抬起头亲了下他的下巴“我知道,我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听到她的话,霍顿半晌都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红了一瞬,然后搂过唐清轻轻地吻了上去。这次的吻绵长又深情,像漫长的炎热中汩汩而下的清流,将她烦躁了许久的心一遍遍地冲洗,像蚕蛹的丝线,将她一层层地缚紧,无法逃离。
那种缠绵劲儿简直比任何一次都腻人,可同时,却又让唐清明白了他的未言之语。
这天晚上,他们相拥着吻了很久很久,吻到最后都疲倦了,才偎依着睡去。
也就是这天后,唐清做出了决定。
新成员到来的那天正好是双休日休假,听说来的都是些军衔不低的,霍顿不得不亲自去接待一番,唐清则找借口说自己要出去买点做零件的材料偷偷跑了出去。
而实际上,她是去某个珠宝店里拿了早已在网上定制好的求婚戒指。
“这是您的戒指。”服务小姐微笑着将包装好的礼盒递给她。
“谢谢。”唐清小心地接过来,把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她准备送给霍顿的求婚戒指。
服务小姐见她过分年轻的样子,虽然心中好奇,但还是祝福她“祝您和您的爱人幸福快乐,白头偕老。”
唐清当然乐意听这样的好话,一开心就准备给服务小姐一点小费,谁知一看卡里没什么钱了,只好在兜里套了套,套出来两百现金币。她不好意思地把钱推到服务小姐面前“我买戒指把钱用完了,最近有点拮据,希望你不要嫌弃我这点心意。”
服务小姐也没客气,笑眯眯地把钱收了下来“谢谢客人。”
看在唐清年纪小人又不错的份上,她又送了唐清一份珠宝保养液还有一支鲜玫瑰“您看起来年纪不大呢,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了爱人,真幸运呢,送您一支玫瑰,带上它求婚会更顺利哟。”
唐清接过花,又谢了她两遍才离开。
拿完戒指她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去了中心医院。
虽然霍顿的态度已经告诉她他不想要孩子,虽然她也表示支持他的一切决定,但是她还是抱有一丝期望。她并不是期望霍顿为了她放弃比赛,而是期望有人能够告诉她,没有了这个孩子并不代表永远失去,他们也许还会有下一个。
柏山跟她说过,她的体质特殊,而且也许正是因为她特殊的体质,所以失去腺体的霍顿才会怀孕。
她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是因为她当初醒来时是在一个到处都是孩子标本的实验室里,而她被锁在一个笼子里,穿成了一个小孩子。
她在笼子里待了三天没吃没喝也没怎么饿,第四天时她才被一个白大褂命令着让人押着带了出去,她挣扎也没什么用,抓着她的人力气很大,按着她准备把她强行往实验床上锁。
说时迟那时快,房顶突然塌了下来,砸到了他们头顶上。
她也不知道那具身体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快,在石头砸下来的一瞬间,她扑到了一边,没砸上,躲过了一劫。
之后她朝着通道外一直跑一直跑,中间碰上了两个从别的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孩子,是一对双胞胎,都赤身裸体,又瘦又小,头发长到了地上,两双无措又无助的眼睛盯着她,让她没有办法丢下这两个孩子。
于是她带着这两个孩子跑了出去,逃跑过程中好几次都差点被人抓住,都是她将两人往外推才躲了过去。他们在地下实验室彻底被埋掉前逃了出去,在轰炸机和机甲漫天的战场上,他们东躲西藏,但最后还是因从天而降的被迫分散了。
她拖走了一个男孩,而另一个女孩被那个实验室的白大褂给抓走了。再后来,她跟那个男孩也走散了。
待到她最后被柏山捡走收养后,十八岁之前,联盟科学研究院的人几乎每周都会来给她做一次身体数据采集。虽然柏山没有告诉她任何事情,只告诉她身体特殊,不会受到其他异性的信息素影响,可她却知道她的身体绝对不止这一点问题,只是出于机密,这些都成了连她自己都不能多知道的秘密。
她从来都很烦自己这具特殊的身体,可现在,她却希望她的特殊是真的。如果她能使失去腺体的霍顿受孕一次,想必也能有第二次。
不过她还是不确定是否真的是自己这边的原因,所以她需要再去求证一次。
她排队等了好半天才轮上她,进了房间后,看到了之前那位给霍顿做检查的医生。
“您好。”
医生见是她,愣了愣,又见她手里还提着一个插着玫瑰的礼盒,脸上浮现了一点笑容“请坐,看来您这是准备求婚了吗”
唐清羞赧地笑了笑“嗯,是的。”
医生为他们感到开心,问道“那您今天来医院是做什么呢波尔上校似乎没跟您一起来。”
“今天是我一个人来的。”
“嗯,是有什么想问的吗关于怎么养胎”医生调侃道,“养胎的注意事项我上次已经给您说过了,难道是来向我请教怎么早教吗这才两个多月,早教可有点早了,您可以八个月后来问我。”
听到孩子的问题,唐清的笑容僵了一僵“也不是问这个。”
医生见她一下子笑得勉强了起来,转了下笔“那是”
“事实上,”唐清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用词,“这个孩子我们很有可能要不了。”
医生转了一圈笔,把笔放了下来“要不了但是你们半个月前还在我这里做保胎,你现在又不想要了”
他的语气不太客气,唐清一下子有点尴尬“不不不,不是不想要,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转移话题,“我其实这次来,只是想向您询问一下上校的身体情况,我想知道他如果这次不要孩子了,那他的身体会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医生打断她“是波尔上校让您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吗”
“不,是我自己想问。”
医生嗤笑了一声,说话非常不客气“这个问题上次在急救站时我就已经回答了您一遍,而跟波尔上校,他几乎来一次医院,我就跟他说一次,我想即使您忘了他应该也没有忘,您可以去问问他,如果这次不要孩子的话会怎么样”
唐清心一下子凉了,她当然还记着医生说过的话。
“腺体的作用本来就是分泌能够促进身体器官发育的物质,如果分泌的物质不足,身体器官发育也就不会成熟,波尔上校的身体素质虽然好,但是作为一个oga,他当初切除腺体的时候还未成年,身体各个器官尚在发育阶段,尤其是生育器官。”
“您是说”
医生当年就是霍顿舰队上的军医,后来到h区医院做了医生后,是非常操心霍顿的身体的。每一次霍顿来检查身体,他都会以各种名目给霍顿塞一些改善身体状况的药让他吃,好不容易把他的身体调整过来,虽然不能够受孕,但是至少不会因为腺体的缺失导致其它的病症。
他当初是看着霍顿被骗进医院做了切除腺体的手术,当时还是医生助理,就站在手术台旁边看着尚且懵懵懂懂的霍顿是怎样失去一个做父亲的资格的。他一直以来心中有愧,所以才会格外关心霍顿的身体状况。
这次他怀孕确实让他震惊,后来从夏尔口中得知了唐清的特殊身世,也就放下心来了。
他以为霍顿会珍惜这次受孕的机会,却没想到他不仅不珍惜,还多次想着要放弃孩子,三番五次地好心劝说,全被当了耳旁风。
只是一个霍顿失了智还好,现在又来一个唐清。
他简直要被这两个人气死了“你以为没有腺体的oga是想怀孕就能怀孕的他的性器官本来发育就不成熟,这次能怀上都是运气,再折腾上一回,他的身体坏了,你们就等着去找人代孕或者领养吧。”
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不孕不育的人,霍顿这种人少之又少,几千万里也出不了一个。人工孕育机器对于这个有着许多天然生殖力强横的人的世界来说,完全就是无用的。没有孩子的家庭,代孕和领养成了主要手段。
可是,这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
唐清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从医生的话里听出了她想要的东西。她本来还怀着希望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然而,当医生骂出下一句话时,她就知道怎么反应了。
“早知道你们这么草率,上次波尔来说延期孕期中止手术的时候我就不该劝他,早做总比晚做好,做得晚了还伤身体”
“等等。”唐清打断他,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重复了一遍,“延期孕期中止手术”
医生一下子卡了壳。
唐清见他表情不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她试探道“上校不是只做过一次延期吗一个月前来,我们是取消了手术,您忘了吗”
医生没说话。
观察到了医生细微表情的唐清一下子僵住了,她的心唰得变成冰凉,沉到了最底下。她思考了一会儿,重新开口“一个月前,上校没有取消孕期中止手术,他选择了延期”
医生表情不太好。
“那上一次,我们来做保胎疗程的时候”
这次,她都不用说完,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医生叹了口气“我真心希望,你们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情,有些事一旦做了,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唐清没有说话,她的手里还提着装着戒指和玫瑰的袋子。只是手捏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指尖已经陷进了手心中,攥得生疼。
她在想,她爱上的到底是一个多么理智的人,理智到不像是在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