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勇晃了晃信封,威严问:"你可认得这笔迹?"
郭弘磊点点头, "倘若没认错, 那应该是家师陆老大人的手书。"
"唔,确实是陆老的亲笔信, 今早才收到的。你起来吧。"窦勇把信搁在几上,以手掌牢牢覆住。
莫非不处置我?郭弘磊迟疑了一下, 听令起身。
"咳, 咳咳。"窦勇一咳嗽,牵扯伤口生疼,不时手捂腹部,温和道:"你是他的关门弟子, 万里挑一,想必才华超众。"
郭弘磊谦逊道:"不敢当。家师桃李满天下, 其中人才济济, 与之相比,我简直才疏学浅。"
"从信上字里行间看,陆老很赏识你, 难得啊。"窦勇一扫刚才威严摄人的模样,谈性甚浓, 和颜悦色地说:"相识三十载, 我知道他一向不苟言笑,即使弟子金榜题名、荣获升迁, 顶多夸个‘不错’,紧接着便告诫‘切勿骄躁’。"
"原来您是家师故交?"郭弘磊诧异一愣, 暗忖:相识三十载?听语气交情颇深,但恩师从未谈及此人。
窦勇摆摆手,眼神复杂深邃,肃穆道:"陆老乃当今大儒,我一介武夫,岂敢与之以‘故交’相称?"他笑了笑,隐露期待地问:"老先生可曾提起过我?"
郭弘磊摇了摇头,坦言相告:"其实,在下从师仅两年,尚未学得皮毛,家里便出了大事,无法侍奉恩师,万分遗憾。"
"天南地北难见面。你实话告诉我,他老人家身体可还硬朗?"
郭弘磊叹了口气,简略答:"家师年逾古稀,难免体弱,因病告老五年了,寒冬早春总犯咳疾,平日闭门休养,鲜少会宾客。"
"唉。"窦勇一声长叹,满脸怀念之色,不遮不掩,坦荡荡告知:"我年少时从文,寄居都城数载,屡试不第,心灰意冷之际,偶然结识陆老。他涵养极佳,听完落第举子的郁懑沮丧之后,教导许久,开解‘事宽则圆,急难成效’,嘱咐我潜心用功。"
郭弘磊恍然点了点头。
窦勇继续道:"并且,老先生看出我囊中羞涩,慷慨赠盘缠,无异于雪中送炭。"他话锋一转,喟然道:"岂料,家母忽然病重,我火速赶回西苍侍疾,守孝时北犰侵袭大乾,愤然便投笔从戎,逐渐断了科举的念头。"
"将军允文允武,于危难时从军,实在令人敬佩!"郭弘磊肃然起敬。
两人交谈半晌,他忆起恩师,尊敬且内疚,有感而发,无奈道:"郭家获罪遭流放,声名狼藉,因着收下我这个弟子,恩师的名誉也受损……太对不住他老人家了。"
"哼。"
窦勇脸色一沉,不悦地昂首,严厉质问:"你既然清楚应该保全尊师名誉,今日却为何犯错?令尊师蒙羞,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