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臣散去,孟则知这才在内侍的引领下进了乾清宫。
“儿臣给父皇请安。”孟则知跪下行礼。
“允中来了啊。”广德帝放下揉按太阳穴的手,勉强扯出一抹笑来:“父皇今日政务繁忙,就不留你用膳了。”
说完,他吩咐道:“陶安,吩咐御膳房给五皇子多做一道烧鹿肉,从朕的份例里出。”
“谢父皇。”
孟则知撩着袍子,站起身来,他顿了顿,说道:“不知儿臣可否为父皇排忧解难?”
陶安心头一紧,他是最清楚广德帝的心思的。
他不想让孟则知掺和进夺嫡之争里,否则也不会扣着孟则知在端本宫一住就是两个月。
在这样的情况下,孟则知乍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落在广德帝耳中,怕是与伸手要权无异。
就算广德帝不追究,心底对孟则知的好感恐怕也要下降个两分。
果然,广德帝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国库空虚,拿不出钱来。”
他原想用这话把孟则知搪塞过去,毕竟国库没钱,孟则知也没办法变出来不是。
却不想孟则知一本正经的说道:“国库无钱,不外乎征收的赋税太少,不够偌大一个国家日常花用。”
广德帝眉头紧皱,语气不善:“你的意思是增派赋税?”
“是也不是。前朝弊政,害民最甚者,莫如为镇压我汉民起义军而加派军饷,以致民穷盗起,又复加剿饷,再为各边抽练,而后加练饷。此三饷,数倍于正赋,苦累小民,剔脂刮髓,致使民怨四起。”
“父皇继位以来,仁政爱民,首除三饷,与民休息,又轻徭薄赋,方能有今日之天下太平。”
听见这话,广德帝的脸色好了不少。
恭维完广德帝,孟则知目光灼灼:“可父皇,朝廷征收上来的钱粮的数额,就真的是百姓缴纳的数额吗?”
广德帝面色一沉。
孟则知却毫不顾忌:“以浙江漕粮为例,朝廷岁浙江四百万石,而浙江则岁出一千万石。四百万石未必尽归朝廷,而六百万石常供官、商及诸色蠹恶之口腹。”
大扬朝推行‘一条鞭法’,既赋税一律征银上交国库。但是,官府征收漕粮时,免不了会因为粮食晾晒、簸扬及运输而有所损耗,官府不愿承担这些额外的损失,所以将之转移给百姓,即所谓耗羡。
如此,法外之税,又无监管,官吏们自然是上下其手,丛生。
“父皇可知儿臣此前在户部任江浙清吏司郎中半年,一共收了多少耗羡?”
孟则知自问自答:“三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