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麟沉默了半晌, 道“山山身上确实有很多秘密,那些日子我也探听了不少。据说他之前因为被休回来闹绝食,曾有一刻断了呼吸”
皇后道“夺舍那人难道是妖怪”
钟玉麟道“若是活人可以称之为夺舍,可是那人断了呼吸, 还能儿臣觉得不是。山山曾经说过什么因果, 儿臣觉得应该是他与陆家有过什么因果, 所以才会变成这样。而且”他掏出脖颈上挂着的灵石给皇上皇后看, “这是他给我的,之前他家十分贫苦,就连儿臣衣服上的金银扣子都摘了回来留着花用,可是有一日他却给了儿臣这样的一样宝石。”
那灵石乍一看晶莹剔透,可是仔细再看,却能看到石头里似乎蔓延着雾气。拿在手中就能感到一股清凉之气,让人为之振奋,“这灵石是他给儿臣用来压制咒符的。”
钟玉麟不能让灵石离身,皇上皇后只能让他抻着脖子才好拿着灵石观看, 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石。
“他身上有许多秘密,但是儿臣觉得,他不会害了儿臣,而且还会对儿臣有帮助。”
皇后沉吟片刻,把玩着册子道“猪儿, 你以前不是对这些会道术的方外之人十分厌弃吗”
钟玉麟脸颊微红, 道“儿臣讨厌的是那些满嘴胡言乱语, 祸害人间的假道士。可是山山不一样, 他虽然修仙,但是似乎并未把自己当做道士。”
皇后眨了眨眼,又道“既然他说对陆家有因果,那了却了陆家因果之后他就应该去修仙了吧嗯猪儿,母后听你所言,这位山山好像对你并未有更深的感情,不说感情,貌似因果都不会有吧”
钟玉麟瞪大双眼,气鼓鼓道“他救了我,怎么会没有因果一定有,必须有”
皇后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又看了看傻儿子的爹,“皇上怎么看”
皇上能怎么看
皇上也很为难。
虽然宫中也养着一些修道者,但是做的不过是一些钦天监之类的活儿,这种活儿大多数也都是看皇上的眼色行事的,没有太多自主权。他对那些胡说八道的修道者其实并不觉得如何,做得过分了就拉出去打死好了。可是他忌惮那些有真本事的修道者。
虽然说皇家有龙气保护,可是在怎么保护也不可能真的护得住周全。譬如他家猪儿,出门一趟就遭暗算了,还是被自家人暗算的,这简直防不胜防。
其实听钟玉麟说那名叫陆千山的小哥儿挺有本事,却又不愿意入朝的时候,皇上是动了杀念的。他是一国之君,卧榻之侧怎能容的了一个强大的,无法控制的因素存在呢
可是那人若真的像儿子说的那样厉害,怕是也真的杀不掉。
其实他觉得,能给那名小哥儿一个皇子侧妃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他本事再怎么大,可是出身在那里,无论如何也抬不到正妃的位置。不过听儿子的讲述,又觉得那人应该不坏,以后兴许还会有所作为。他岁数大了,以后这个位置也一定是猪儿的,是时候给猪儿谋划谋划了。
陆千山打了个喷嚏,茫然的揉了揉鼻子,就被周氏推出厨房。厨房里正在炖炒辣椒酱,空气里满是辛辣的味道。不过虽然辣,可是香味也是十足的。这些辣酱除了要给顾家少爷们准备,他们自己也有需求,所以连续几天周氏和曾红梅都在忙乎这件事。
陆广明则跟陆千帆研磨那些调味料。
调味料先用粗磨磨碎,然后用细磨磨成细粉。家里原本买的小磨已经不够用了,陆广明又去镇上买了两台石磨,就放在厨房后面的棚子里。
那些草药也好调料也好,都是陆千山炮制之后调配好让陆广明去磨的,不止磨了炖肉料,还磨了煮汤的料和做辣酱的料。
这院子里顿时香气蒸腾,能把路过的人馋个跟头。
家里现在忙不过来,周氏干脆把缝制布袋子的活儿交给了黄婶子。黄婶子这人虽然八卦,但是干净利索,对陆广明这一家子也相当不错。缝制装调料的布袋子这件事实在是琐碎,所以就派了出去,二十个布袋子一文钱,陆千山定了两千个。这可把黄婶子高兴坏了,拿了布料和样品回去跟闺女儿子一起动手,第二天就交上来一百个,结算了五文钱。
这五文钱看着不多,但是好歹也是个进项。
十日期限刚到,顾家就赶着马车过来了。
陆千山给他们把货交全,结了尾款,又写了几个羊肉菜单子给他们,什么葱爆羊肉什么羊蝎子什么烤羊腿烤羊腿的腌制酱料只给了一罐儿,摆明了吃好再来,再来就要算钱了。
顾大再一次看了看自家傻弟弟,这么聪明的小哥儿真的很适合他们这种经商人家,可惜傻弟弟没本事,人家看不上。
顾家的马车刚走,张秋运送干货的马车就到了。
周氏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儿子买了一堆的海货,但是当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差点儿心疼到翻白眼儿。这么大一车好几十两银子,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陆千山领着张秋去了自家院子,把东西卸下来,给张秋结算了钱。
张秋拎出来一个被竹篾包住的小筐,道“这是自家晒得小墨斗子,若是老板吃着觉得好,就给我送个信儿,我给老板送来。”
陆千山拆了筐,发现里面都是手指头长的乌贼干。这东西因为长得丑,尤其是大墨斗鱿鱼之类,软了吧唧还有触手,瞅着跟海怪似的,很多临海地方的人都不敢吃,更别说他们这些离得近的了。
不过他知道这东西其实很鲜,又没有骨头,很适合做菜做零食吃。
“有大的吗”陆千山比划了一下,“差不多这么大。”
张秋眼前一亮,有些兴奋道“老板也懂的吃这个”
陆千山笑着点点头。
张秋道“这是上次出海撒网捕的,大的没敢要,都扔了。就留了点儿小的,其实味道还不错,不过也没几个人敢吃。这些是我自己家晒干的,想着实在卖不出去就自家吃了,没想到老板竟然吃过。”
陆千山道“确实不错,若是有大的晒干给我来百十斤,但是现在不着急要,你抓了就晒上给我留着,什么时候要了我就给你去个信。”说着从厨房拿了几瓶辣酱出来递给张秋,“这些算是墨斗的回礼。”
张秋看着那罐子,连连摆手。他刚才从陆家食肆门口等着的时候,已经看到不少小贩排队买这种小罐子的吃食,要挑到远地方卖去。人家要用来换钱的东西,他怎么好意思要呢。
陆千山道“不过就是自家做的小东西罢了,你拿回去吃,若是吃得好也可以来我家拿货。”他暂时离不开这边,而张秋这个海边人应该可以帮他拉开第二条生意网。当然,第一条是顾家。
张秋收了辣酱,连连道谢,然后赶了车走了。
陆千山把海货挑了几份,让陆千悠送去平日里经常走动的邻居家去。这些东西这里人吃的少,再加上价格比肉贵,村里人别说吃了,有的时候看都看不到。不过海货确实是好东西,不管是炒菜还是炖汤,味道都十分鲜美。
陆千悠出去转了一圈,抱回来两只狗崽子。
两只狗崽子被装在筐子里,都是铁包金的毛色,小耳朵还耷拉着,毛绒绒圆滚滚,奶声奶气的呜呜叫,可爱极了。
陆千悠十分兴奋,“是钱叔娘家拿来的,知道我们要,刚才我去的时候钱叔正打算让他家明明给咱送来呢。”说着摸了摸小狗崽的头,“哥,我先去给它们弄点儿吃的。”说完,开心的跑去了厨房。
陆千山踢了踢脚边儿的筐子,小奶狗抬眼看他,大眼睛圆溜溜水汪汪,跟小龙崽子似的。他摸了摸衣襟,忍不住笑了笑。一直带着小龙崽几个月,如今把人送回去了,身边在没有这么个小胖娃,让他还有些不习惯呢。
晚上周氏收摊回来,看着这一院子的海货,唉声叹气,道“山山若是喜欢吃,买一两斤尝尝也就算了,怎么买了这么多”
陆千山泡了一大盆海带丝,又泡了一些生蚝干,道“咱食肆里也该多加点儿其他东西了,明天凉菜就多个凉拌海带丝。这些瑶柱用来炖汤,小虾米也是做汤用的。至于牡蛎和大虾我要用来做新的调料。
现在天气转热,冻住的河面水沟都开始化冻了,正好是晒酱油的时候。他要做的是海鲜酱油和耗油,不需要跟末法时代那样精致,只要有鲜味就绝对好卖。
听儿子说要做新的调料,周氏就不言语了。她稀罕了一会儿小狗子,然后忙忙乎乎的去做晚饭。今天晚上桌上除了食肆卖剩下的馒头饼子羊杂汤以外,还多了一盆子凉拌海带丝,一盆子豆腐炖牡蛎肉,吃的一家子人头都不抬,就连小狗子都馋的呜呜吱吱的叫。
新上的海带丝可以单卖,一大盘子凉拌海带丝两文钱就能买到,而且里面还有辣油,吃起来香喷喷的特别下饭。光第一天就被附近村民买走了二十多份。不过两文钱,回去加个菜尝尝海味也是很不错的。
陆千山又定了十多板豆腐,这些豆腐要切成小块闷在屋里等发酵,然后做酱豆腐,也就是腐乳。酱豆腐有辣和不辣两种,但是在末法时代,光着两种腐乳都有各种不同的滋味。陆千山没打算做那么麻烦,单两种口味,已经足够吃了。在一个就是豆豉。
豆豉这种调味品南方吃的比较多,北方暂时还没有。但是用豆豉炒菜炒肉味道真的是相当好,就放几粒拍碎的豆豉,鲜香味儿立马就出来了。陆千山最喜欢吃豆豉蒸鱼,曾经连续吃了一个月,吃的小饭馆老板看见他都觉得奇怪。
可惜一个月之后他就被雷劈了,再也没法去吃豆豉蒸鱼,也不知道那小老板还记不记得自己。
周氏彻底跟不上自己儿子的想法了,干脆跟自家男人和儿媳妇一样,只要说是是是照着办就好,想多了脑袋也累得慌。
发酵了豆腐和黄豆,陆千山又开始做了酱油。正好周氏也要下大酱了,这些大酱块里面就有做酱油需要的霉菌,只不过这么一折腾,家里的黄豆彻底空了,不但自家黄豆空了,还去村长和王金柱家买了几百斤黄豆。
陆千山琢磨着,今天自家得多种一些黄豆了,毕竟买黄豆的价格还是比较贵,不如自家种的划算。
开了春,陆广明和陆千帆不再去食肆里帮忙了,他们家如今还有几十亩地需要折腾,幸好家里多了一头牛,否则能把陆广明愁死。小母牛在灵气里养了两个多月,不再是当初毛色杂乱看着病恹恹的样子了,而变得特别精神,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大眼睛也炯炯有神,四个蹄子特别有力气,套上犁一口气耕一亩地不带休息的。
小牛犊没人放,平日里陆广明下地的时候就把小牛犊也带上,找个水草丰盛的地方把小牛犊一拴,它自己就能吃的肚皮滚瓜溜圆的。小小牛犊成了村子里小孩子们最稀罕的东西,因为村子里没多少人养牛,就算养基本上也都是公牛,毕竟公牛力气大,也不会因为怀孕耽误干活。所以他们没怎么见过小牛犊,更别说就出生几个月,这么小的牛犊子了。
小牛犊一时成了孩子们的宠物,每天有人梳毛陪聊,小日子过得特别舒服。
周氏去抓了四头猪崽子回来,家里的老母鸡也开始抱窝,院子里到处都是活儿,每天把陆千悠和陆千芸忙的团团转。
陆千悠也十四了,由于这段时间吃得好,整个小姑娘都抽了条,皮肤变得白净,头发也变得乌黑丰厚,隐隐的有了大姑娘的风韵。再加上陆家现在过得也不错,媒婆们就开始上门了。
开春没多久,京中发生了几件大事。
安王造反,被三皇子钟玉麟带军镇压。安王一家都被押解回京,但是安王却不知所踪。不光安王失踪了,就连他养的那几个道士也都失踪了。据说三皇子没抓到安王,一气之下把安王府砸了,还在院子里发现了个密室,密室里画着各种古怪的黑色或者红色的符文,看上去十分阴森。
大皇子与二皇子正式封王,不过却没有给安排封地,而是在城中建造了王府,直接从皇子府中搬去了王府。
三皇子押解安王家眷回京,直接被封为太子,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存在。毕竟这新太子才十九岁,府中就只有一个侧妃几个侍妾,还空着一个正妃与一个侧妃的位置。这两个位置让那些权贵家中的妙龄女子恨不得强破头,每次有聚会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恨不得把其他女孩子都压下去。
可惜没多久就传出太子暂时不娶妻的消息,不但不要正妃,就连侧妃都暂时不娶。顿时,那些人看着太子府中唯一的那个侧妃,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唯一一名侧妃今年不过十八,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女,长得千娇百媚。三皇子封太子之后,不少人想要通过侧妃来给太子送礼送人,最后搞得这位侧妃不厌其烦,干脆装病连门都不出了。
别人不知道,可是侧妃心里明镜似的。当年刚嫁给三皇子,洞房的时候三皇子喝多了压根没进来,第二天就去了江南,回来之后更是碰都不碰她。可怜的小姑娘对母亲抱怨了好几次,甚至都开始怀疑太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太子当然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因为他每次睡觉都能梦见他家山山对他笑,好不容易亲上两口就被推开。
“别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