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在我的床上”柳青玉压抑着声音低吼。
“我们是夫妻,睡在一块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慕云行疑惑反问,从被子下面抽出一本讲述夫妻之道的书籍,再道“况且上面写了,夫妻就是要常一起睡感情才会好。”
柳青玉满脸懵逼,发出惊愕两连问。“我们什么时候成的夫妻,我身为当事人怎不知我与你成婚了”
慕先生不会将梦境里他的脱口而出的“媳妇”之言当真了吧,那他岂不是残害了人家昆山片玉一般的青年真是造孽啊
慕云行见柳青玉不看自己拿出来的书,还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看了他一眼,这才不紧不慢收起了书籍,淡定开口帮助柳青玉重现记忆。“神界青阳殿,天道见证,你我结了魂契。”
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慕先生的确抽了自己的一缕混和他的融结在了一块儿。
仔细去追溯记忆,他依稀还记得慕先生的话语中,还有“生死一体”、“功德”、“继任神位”等几个关键词。
难不成抽魂相融便是慕先生那儿的成婚仪式
而他,则是在梦里,糊里糊涂的卖了自己
柳青玉不断重复张嘴又闭上的动作,如此第十次之后,他才终于不哑巴了。“所以,你是神仙不是什么擅于蛊惑人的妖精”
柳青玉心中千百个疑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问最关键的“夫妻”问题,偏从嘴里蹦出这么个蠢问题。
问出口的一刹,他险些没忍住给自己一巴掌。
星眸轻眨,慕云行与柳青玉四目相对,唇缝溢出了一字音。
“傻。”可以说很惜字如金了。
他声音太轻了,柳青玉没听清。“你说什么”
慕云行垂下眼帘,仿佛刚才什么也没说过,只从善如流地言明了仙神二者的区别。“不是神仙,是神,仙在神之下。”
能骗过他家千年树妖姥姥和疑似龙的余德先生,他早该想到了的。
可是一个神,怎么看上了他一个凡人,选择跟他结了魂契成夫妻
柳青玉毫不掩饰自己心里头的疑问,尽管并未开口说出来,可他眼睛就是这么问的,便连脸上亦是这么写着。
“你同我一般是神尊,你我之间,乃天道定下的缘分。”慕云行点到即止,扬手捂住柳青玉的眼眸,道“睡吧,别想太多,明儿还要赶早去书塾的。”
柳青玉还不想睡,然而就在此刻困意阵阵来袭,一阵比一阵重。
十息不到,他便撑不住软倒,身体轻轻落入了慕云行怀里。
翌日睡醒,柳青玉左看右看,床上房内,任何一个角落俱搜寻不到慕云行的身影。
他轻轻哼了一声,简单用完早膳,乘车出门。
“柳兄,看我手臂,疙瘩没了”
书塾里,柳青玉漫不经心地翻动书籍。冯灵萄进门发现他的身影,立马化作疾风奔了过去。
听见呼唤声,柳青玉双眸右瞥,望见冯灵萄平整的手背,便知他已恳请老鳖收回了眼睛的能力。
“对了,昨天晚上朱尔旦的鬼魂进了我梦里对我道歉,我谅解了他。”冯灵萄笑容明澈,不含一丝阴霾。
柳青玉合上书籍,点头沉声道“我也梦见了,他来不及同自己妻子道别,托请我带几句话给她。因而黄昏下学,我们须去一趟朱家。”
朱家一片愁云惨淡。
柳青玉一行抵达目的地,站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方有人应声而出。
开门的正是朱尔旦的妻子,她整个人被悲意笼罩,背脊略弯,似乎被失去丈夫的痛苦压得直不起腰。
“诸位是”她声音沙哑,仿佛用砂纸抹过千百遍。
柳青玉几人当即表明了朱尔旦同窗的身份,紧跟着直截了当地转达了朱尔旦让她改嫁的话语。
她紧抿双唇,好似要把沉默坚持到底。
柳青玉他们不好多待,站了半晌,见她没有什么要说的,遂告辞远去。
转身走出一百多步,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嚎哭。众人心里平白生出了几分惆怅,索然无味地在街上走来走去。
不知走到了哪条街,忽见街角一拨人认议论纷纷。
“哎呀居然只长了一只眼睛你家母驴差点难产身亡,就生下这么一个怪胎忒的不吉利了”
“缺了一只眼的幼驴,养了也是白费粮食,倒不如宰杀了,叫嘴巴尝尝驴肉的滋味。”
刚出生的驴子似听明白了主人要宰杀它,嗯昂嗯昂叫着,声音好不可怜。
冯灵萄于心不忍,快步走过去,扬言要出银子买回家中养大了干活。
这时候柳青玉耳边响起了慕云行的声音,“那是朱尔旦,投胎为畜,还他所欠的债来了。只有还完了,方可再生为人。”
追想慕云行说过的,陆判现身书塾门口那日,他隐身跟了自己一整天的话。柳青玉哪里还不明白,慕云行如同那日一般,打今儿早晨便跟在了他身边直到现在。
柳青玉悄悄往旁边踢了一脚,不出意料,踢了一片空。
别人隐身,只能让别人的眼睛看不见自个儿,身体却还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倒好,里里外外融进了空气里,成了一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