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数据化后, 除了痛觉放低、感知敏锐……甚至, 你还能在AI智脑的操控下, 随时代码化——
这件事, 是我通过又一次被!迫!来到那个闪动着各式斑斓形色的黑白空间后, 从少年那里‘得知’的事。
而知道这件事, 是出于我此刻正被!迫!和他心意相通……
反正全是被逼的。
面色阴晴不定的我如此想到。
跳动的殷红心脏、被徒手剖开的心室惨状、满地的鲜血, 都在随时可以分解重组编写修改的程序运行过程里, 被极快地轻松恢复, 根本看不出那些破碎的痕迹。有一句话叫泼出去的水难回头——放在此时此刻, 这个道理便是绝对的无稽之谈。
因为……当你亲眼看着那些伤口和自由落体黏在地面的血滴代码数据, 被一只无形操控的空格键手, 如魔术师般轻描淡写地撤回——就像是一篇难看到死的文章经过修修补补就成了崭新又有趣的故事, 它们从头到尾也丝毫看不出从前的痕迹,你就不会再说什么覆水难收的话了。
拥有了这样的性能, 我今后但凡有什么大小疾病,或许都能通过程序的敲打修补,再也不需要去看医生;只要衰老的自由基存在, 便可用年轻的新因子代码将它抹除, 取而代之;甚至连五官哪里不满意、个头高矮、身材胖瘦,也可以轻松修改……这些统统都是能够数据化修正的东西, 有了aoi,便不费吹灰之力。
的确如妈妈说的那样,比起原生野生的传说,吃掉人鱼的肉, 还是发达又简单的高科技智脑能使我活得更久,也更舒服。
可是——
痛感降低,也不意味着,我不会痛啊。
我会疼的。
我!会!疼!的!
……
“我下次一定注意,吹吹就不痛了。还有,嘉科尼老师,您是让我为您处理这个人类女性的幼崽?”
我双手抱胸,表情阴冷地点头。
Aoi毫不在意我的冷漠,相反,摸过我的心脏的事情使他此刻CUP运行极为滚烫,用人类的概念来说,就是心情飞扬:“……那就请您对我下达指令吧,妈妈她说得对,我会慢慢教您如何操纵我、当您的好狗——”
AI少年薄唇微张,男孩冷冷淡淡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侧。
这一次,在把我‘修补’好后,他没有让我变成数据,他知道我并不喜欢。
所以,包括粗暴拉进来的妮可在内,我们三个依然保持着人形的状态。
在这个方寸却如宇宙般庞大的电子世界里。
……好狗?
抚摸着完好无损的心脏,我同样唇齿微启,“………”
“嘉科尼老师,您说什么?”
察觉到自己呆板站在旁边、眼皮轻抬,听我说话的模样太无情了,aoi明知我在说什么,可想了想,不理会蹲在角落发抖的妮可,就十分形式化地朝我的身前半跪,做出一个侧耳倾听的模样——实则在用无机质的琉璃红眼球扫描我的‘思维’,不给我留下丝毫的权:“相亲……狗屎……太他妈的操蛋……沙雕自大狂……变态掏心犯………诶,您是在说我吗?”
‘听’到这里,他瓷白的俊脸上,忽然莫名模拟出了一丝浅浅的红晕,似乎连睫毛都染上了水亮的微光,逼真得不行,放低的少年音像是在表达害羞:“……嘉科尼老师,我不是掏心犯,我应该是您的芳心纵火犯。呢。”
我:“………”
狗屎的,芳心纵火犯。
啪嗒。
听到他至今毫无悔改的这句话,我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了。
这群神经病、自恋狂、切开黑、嗜血病……
我忍不了!
真的!
我再也忍不了啦!
干脆通通把他们全部弄死拉倒!
……
出于aoi一次又一次给我带来的负面情绪,就在这个时刻,我彻底地爆发了。
人形拥有很大便利的我,干脆地听从了大脑的愤怒叫嚣,于是,我一语不发地,大力揪起他的脑袋,看着aoi无辜的狗狗眼,就是一个狠狠开砸,拿他精致的脑袋开瓢——
掏、心、犯?
那是什么狗东西???
你以为你是小怜最喜欢吐槽的那个掏肾总裁顾北城吗?!?!!
………
Aoi拥有的这个多维度的数据空间,它从中心来看是四面的,如果站在偏离核心点的边缘,又会觉得它有点像一个魔方套魔方的直角坐标式的俄罗斯套娃;而因为我上次在内心吐槽这儿太直男毫无情趣,这次,在星星点点的数据网络周边,aoi还加了许多炫彩夺目的浩瀚星辰和闪耀星座——刚好方了我的便。
我站在他的虚拟世界,扯着他的蓝白发(应该是电线),对着那些人马座的屁股、巨蛇座的尾巴、孔雀座的羽毛、还有天鹤座的鸟喙,把他的脑袋往上一按,抬手就是一个么么哒——他不是爱么吗?那就每个都么一下!
紧接着,我又把aoi的芯片脑回路砸得头破血流,将他按在地面反复摩擦,星座毁得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完美星痕天轨,摔了一地的零件碎片,我简直像一头疯狂发脾气的母熊——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边哭边笑地挖我的心!还说一些狗屁不通的酸话!妈妈给我介绍的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神仙相亲对象!
蛇精病!全是一群精神不正常的蛇精病!!!
“………”
直到浑身的狠劲儿都全用空,我才大喘气地提着aoi烂了一大半的身躯,上气不接下气地走到妮可的面前,抬起他破破烂烂的下巴,冷声道:“让他给你改,不改我就剁了他!每次考试都让他不及格!让他永远毕不了业!还有,相亲…相他妈的亲……我现在可看透了,这些人压根一个都不是能结婚好好过日子的!”
看看那个飞鸟·罗韩!
再看看那个德古拉斯·马里奥!
最后还有他!这个AI!
……这些家伙,这些家伙完全就是和学生心智差不多的熊孩子,你说我妈妈和你妈妈,她们到底在想啥?!
妮可的双腿惊得软了软,她根本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她必然在是为超级智脑少年此刻的模样感到心悸。
因为,从被我狂摔起,aoi就一直一副面泛红晕,一声不吭的态度,哪怕我扯起他的头皮,将他半个身体摔到墙面,也只收到了一声清清凉凉的……
“啊~”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被我揍得这么狠,这种生物原来还有抖M的倾向吗?
“………”这真是令人挫败到不能再挫败。
我愤愤地咬着唇想。
不过,最终,不知是被我给打爽了,还是智脑不能违背人类的指令发挥作用,aoi在散架前,总算是依照我的要求,帮妮可同化了她的胚胎,这起码为我们下一步的思考,争取到了时间,短期不会出事。
可是明明可以逃过最后一击,他却偏要嘴贱:
“嘉科尼老师,我还有一颗心脏没有挖出来,因为您的身体里有一个——”
这个熊孩子竟然还要挖我的心?!
“……咔嚓。”
我这次再也没有留情,干脆利落地直接一脚踩碎了他的传感器。
“恢复后给我手写一万字检讨,放我办公室再来上课。”
我的话尾落下最后一个字符的同时,那漫天的黑白数据世界,也在顷刻间,化作虚拟的光影。
………
接下来的一段生活,倒是比我预料要过得平静。
脚刃了烦人的相亲二号,又拉黑了没事就给我发住院自拍的相亲一号,将妮可丢给秋托管,偶尔问问她的情况——将这些糟心的事丢到一边后,我的日子过得倒是没先前那么心烦了。
我照常上了小半月的课,偶尔工作太忙、累得半夜头疼睡不着,就戳醒胃里养的一颗心脏和一条人鱼,再找找没睡的天使小哥哥,半夜一起打个牌、玩玩炸金花和联机游戏。
飞鸟虽然很烦人,但他那些好脾气的年轻侍从官却总是随找随在,各个耐心好得不得了,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深更半夜经常不睡,是出于有个不好伺候的主子,容易深夜郁闷,感慨生活难混什么的——但后来却知道,他们的随叫随到,这完全是因为,里面总会有一个人值我的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