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肖止寒莫名地感受到了几分冷意。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说完那样一句话,再看到迟意后，心里下意识的就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刚刚那句话迟意听见了没。
一想到她可能听到了，肖止寒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
迟意和许希尔从教学楼出来,往学校食堂走，远远就看到操场围着不少人。
“应该是肖止寒他们在打球吧。”许希尔挽着她的手,歪头看她，“每次我们班男生打球的时候，围观的人总是特别多。”
“哦。”迟意没什么兴趣。
比起谈论肖止寒，她更想知道今天食堂都做了些什么菜。
许希尔明显也是随口一提肖止寒，很快又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眼见着就要快走到食堂门口外的树下，迟意冷不丁地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回头一看，侧对着她的那张脸,还算是个熟人。
下午刚见过不久的蔡奕欣。
此刻正对着背对着她站着的一个男生说着什么，表情还带上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厌恶，旁边另外一个男生,看穿着应该是肖止寒。
迟意先前对肢体动作和表情所透露出的想法有点研究,蔡奕欣又提到自己的名字,大概能看得出她在说些什么。
可能是在告状今天下午的事情。
她皱眉,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就看到背对着她站着的肖止寒,在蔡奕欣摇着那个男生胳膊说着什么的时候,弯腰拿起脚边的矿泉水瓶,漫不经心地偏头,猛地将水瓶砸到了蔡奕欣的脚边。
炸起的一小层水花，引起一圈人的惊呼。
三轮摩托声擦过耳际，稳稳地停在食堂门口，依稀能听到食堂大叔们卸货的声音。
迟意不知道肖止寒是说了什么，会让蔡奕欣露出那样错愕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在思考，肖止寒究竟说的会是什么话。
他对她的态度摆在那里，不像是会为她出头的样子。
许希尔扯了扯迟意的衣角。
等迟意回神，毫无防备地就对上了肖止寒有些复杂的眼神。
还有周围其他人的，各种意味的眼神。
“迟意，我们走吧。”
听到许希尔的声音，迟意嗯了一声，收回目光，和许希尔并排走进食堂。
留下操场一群知道的，不知道的面面相觑。
只是在肖止寒抬脚追上去的时候，操场渐渐躁动起来。
所有的，未被承认的谣言，好像在这一刻，悉数得到了解释和肯定。
一走进食堂，迎面走来了一个高瘦清隽的男生。
迟意错身地往前走，走了几步，才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转身，就见刚刚擦肩而过的男生站在许希尔的面前，并将手里的小蛋糕递给她。
迟意认得那包装上的logo。
85℃。
距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好像是需要转两趟公交车。
她似乎有点想明白了刚刚许希尔为什么执意要来食堂吃饭了。
许希尔应该是和那男生说了什么，就见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走出食堂。
许希尔快步走到迟意身旁，表情带上了点不好意思，眉宇却是开心满足的。
“男朋友?”
看出了许希尔想要告诉她又有点不知道怎么说的纠结模样，迟意开了口。
她实在有些想不到，许希尔这样的乖乖牌，居然会在高中，老师和家长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
许希尔很羞涩地嗯了声。
她捏着包装袋子，“其实也是这两天才在一起的。”
所以是让她来帮忙看看么？迟意莫名地心里一暖，开口，“看着不像是我们年段的吧？”
“嗯，”许希尔点头，“他叫许柏钊，高三的。”
迟意觉得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想了几秒，不确定的开口，“高三的年级第一，拿了物理竞赛一等奖的那个?”
她转学过来的第一天，校外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的除了今年高考状元的名字外，就是这个人了。
陈韵在和她盘点一中出了名的男生时，有特别提过这个名字。与其他几个，包括肖止寒等相比，这是完全一个长相和成绩都拿得出手的男生。
许希尔嗯了一声。
她一直都是班级和宿舍两点一线的人，迟意有些想不到，许希尔是怎么会和这个许柏钊扯上关系的。
只是许希尔没说，迟意也不会主动去问。
许希尔扫了眼食堂，打算吃牛肉面，迟意便自己一个人去拿餐盘排队点餐。
不经意地抬头，见前面几桌的女生都往她的方向看，迟意有些莫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头。
果不其然，肖止寒站在她后面，手上也拿着个餐盘。
似乎是一直在盯着她的后脑勺，以至于迟意一回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肖止寒像是没预料到，有些错愕，眼神四处漂移。
迟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一副心虚的模样，铁定是有鬼。
看了他一眼，将眼神落在了手边的，仅剩的最后一盘青椒牛肉上。然后飞快的拿起，摆在自己的餐盘上。
做完这一切后，迟意才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往前挪。
目睹迟意一系列动作的肖止寒无语地摸了下鼻子，随便了拿了两个菜，亦步亦趋地跟着迟意。
迟意在盛汤的时候，肖止寒单手端着餐盘，一手插着兜，站在不远处等着。
周围不少人的眼神在迟意和肖止寒的身上打转，小声交谈。
肖止寒这副样子，在不知情的人眼底，真的是活生生像个守护者。
迟意看不懂肖止寒在发什么神经，看了一眼牛肉面的方向，双手端着餐盘走向已经坐在位置上的许希尔。
许希尔先是看到迟意，然后就看到迟意身后的肖止寒。
同班这么久，她就没见过肖止寒吃食堂。
不过她也不知道肖止寒是跟在迟意后面，还是正好就想坐在这一块，于是就将迟意面前的课本推到了没人的一旁。
迟意刚坐下，手边的课本又被人推远了些。
肖止寒直接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迟意偏头看他，脱口而出心里的想法，“你又发什么神经了？”
这边没什么人，也就到了现在，肖止寒才觉得到了自己该开口的时间，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我说迟意，你可不要自作多情误会了，也不用太感动了，只是因为你是我同桌，要是你被人打了我面子上过不去，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肖止寒一口气说了五十三个字。
迟意漫不经心地听着，数着字数的时候顺便想到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字不带喘气的，看来还真的是很担心她自作多情了。
要是方禹城和骆嘉善在场，估计能把这两个儿子感动的。
老父亲说这么多字，不容易啊。
肖止寒一口气说完，没等来预想中的反应，扭头看向迟意。
她垂着眼，手里拿着筷子拨弄着牛肉，看上去漫不经心的，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然而下一秒，迟意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这牛肉炒的有些老，”她说着，低头嗅了嗅，“我觉得好像还有股酸味。”
这他妈根本没听进去！
肖止寒有些气，可刚刚的话再让他说一次根本不可能。
那瞬间完全就是全程放空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迟意。”肖止寒忍着气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还是有些不自然，“我刚刚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没聋你不用那么大声。”迟意敷衍地回了一声，往一旁移动了些距离。
“不过这西红柿炒蛋还挺好吃。”迟意点评了句，将西红柿炒蛋白米饭里做成一碗盖浇饭，在肖止寒快要受不了暴走的时候，慢悠悠地又开了口。
“你让我不要自作多情误会了，也不用太感动了，只是因为我是你同桌，要是我被人打了你面子上过不去，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肖止寒一愣，根本没想到迟意能一字不漏地重复他刚刚说的话。
自己说还不觉得，从迟意口中说出来，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所以，”迟意停住，望着肖止寒的眼睛，“你到底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能让我自作多情又感动不已的事情了？”
她一顿，状似无意的开口，“说来我听听，让我来自作多情又感动不已一下呗。”
迟意的一双眼睛是如初生儿一般的纯黑，又带着微微湿润的水汽，长睫扑闪。
她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浑身瞬间像是过电般的激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兴奋与战栗。
肖止寒发愣的时候，迟意已经收回视线，两三下把晚饭解决了。
她和许希尔说了一声先把餐盘拿过去，看到迟意起身，肖止寒忙不迭地又跟了上去。
迟意扫了一眼他一动未动的餐盘，走到了与食堂相连的小卖部，在商品货架前站定。
回头瞥了一眼还跟在她身后的肖止寒，“话不是都说完了吗。”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怎么还不走。肖止寒听懂了。
只是直觉告诉他，迟意根本就没听进去了，他把刚刚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到了一边去，插兜靠在一边，抬着下巴。
“我买东西。”肖止寒说着，装作打量起货架上的物品。
迟意哦了一声，拿着手上的面包牛奶去结账。
等结完账，迟意转身，就见肖止寒两手空空地迎面走来，似乎没想到迟意会这么快结完账，然后突然的转身，直接愣在原地。
迟意眼睁睁地看着肖止寒呆了一两秒，飞快地转身，又开始挑选起商品。
她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等走到肖止寒身旁的时候，迟意咳了咳，收敛笑容，牵过他的手，将手中的面包牛奶放在他宽厚的手掌上。
肖止寒没预料到迟意的动作，僵硬着身体，任由迟意抓着他的手。
察觉肖止寒不解的目光，迟意往后退了一步，仰头朝他笑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你具体做了什么能让我自作多情又感动不已的事情，但是。”
她唇角的弧度逐渐加深，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谢了。”
——
许希尔放好餐盘，在食堂另一边的出口等着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