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不觉得有什么的,但这会儿我就有些不顺眼了。
一个明确地向我表示了心意的男人,怎么能想着别的女人呢
我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花满楼听我咳嗽第一下的时候就停了手,等我咳嗽第二下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脸朝着我“看”了过来。
我拎了一个小木凳子走过去,把木凳子放在他的边上。
花满楼好看的眉眼微微扬了一下,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光彩耀目,他这个人身上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那双黯淡的眼眸了。
我突发奇想地问他,“你想不想治好眼睛”
花满楼怔了一下,然后笑了,说道:“不想。”
我很惊奇地看向他。
花满楼轻轻地说道:“曾经有一位神医告诉我,我的眼睛很好治,但代价是让另外一个人永远失明,我不愿意这样。”
我觉得这个神医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花满楼的眼睛不是天生盲坏,是由于眼睛里的一层透明薄膜发炎坏死导致的病症,想要治好确实非常简单,撕掉别人眼睛里的那一层薄膜置换,活的死的都可以,死人要新鲜的,这对一个江湖人来说太简单了,比如说刚刚死掉的那个人的眼睛就完全可以用。
我刚要开口,花满楼就说道:“你也许要劝我用尸体的眼睛了,但我有什么权力去剥夺别人的东西即便是死去的人,也该保留有最后的尊严。”
我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
如果花满楼是个普通人,也许不会这么说,但他是个先天高手,除却视觉之外,他能听到闻到感觉到许多常人无法感受到的东西,自己也能自己照顾自己,眼睛确实不是第一重要的。
人生在世,何必强求完美。
我更加喜欢这个通透的小瞎子了。
我问他,“你很喜欢上官飞燕唱的歌吗”
花满楼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说道:“我觉得她的歌不好,情情爱爱的怪腻味,你应该弹点别的,带点江湖气的,我喜欢听的。”
追求我怎么能弹别的女人教他的曲子
花满楼想了想,说道:“作诗作曲多是文人墨客,即便是江湖曲,也都文绉绉,只怕姑娘不习惯。”
我说道:“江湖人也有文采斐然之辈,你没听过青莲剑侠李白吗”
花满楼有些惊讶,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听过青莲居士。”
我想了想,李白的曲也确实弹烦了。
所以我伸手拨了拨他的琴弦,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过广陵散”
花满楼更加惊讶,“嵇康之后失传的广陵散”
我点点头,说道:“也不能说是失传,当年有一位侠客慕广陵散风采,藏于嵇康房梁之上三月,窃学来此曲,藏匿在自创武学中,被我无意间得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并非原曲谱,而是经过侠客盗听再谱,这曲子……很怪。”
但就算如此,花满楼还是十分惊讶,他让开了位置,我也不和他客气,坐在琴桌前回想了片刻,伸手拨了一下琴弦。
广陵是扬州古称,广陵散本意为扬州调,和后人牵强附会的揣测不同,广陵散并不慷慨激昂,也无浩然正气,只带着一股山中隐士安闲自在的意趣,悠扬清越中带着无法泯灭的士族优雅,但曲调之中总有几个不和谐的音符,仿佛是侠客的散碎的念叨,这一段他不喜欢,过于平淡,那一段也不好,太过安逸,于是一首古古怪怪带着江湖气的广陵散就这么从我的手里弹了出去。
花满楼起初双手按膝,肃穆而坐,不多时就挑起了眉头,嘴角也忍不住泛上了笑意。
等我弹完,他俊脸上浅浅的笑意变成了明朗的笑容,他笑道:“我相信这是广陵散。”
我轻轻地撇了一下嘴。
啧,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勾引我的小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