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次破碎虚空得有些危险。
我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虚空中有什么东西在排斥我, 这是以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我想落地,却找不到尽头, 入眼只是一片雪白的虚无。
我几乎以为自己会在虚空中溺亡。
然而我还是挺过来了, 只是眼睛被那片虚无的雪白熏得看不见东西, 只能隐约感到自己快要落地, 我想动用轻功,却被体内浅浅的一缕内气惊住了, 只能咬牙撑起护体罡气,随即整个人正面朝下砸在地面上。
我抬起头, 眼前是一片雪白, 耳边只有呜呜的风声。
血河神剑丢失在虚空里, 高棠送我的凤凰簪步上后尘, 我来时穿的秋裙只剩身上一点余灰。
然而现在却不是心疼这些的时候。
我伸出手, 摸到一片类似于沙土的质感。
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我可能瞎了,而且武功半废。
之所以说是半废,是因为我的内气虽然差不多空了,但我的筋骨好好的, 在不动用内气只凭借招式的情况下, 我大约还能等于一个宗师。
还有另外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不知道在虚空里待了多久, 现在很饿,很渴,并且有一种久违的紧迫感, 我的身体在告诉我,再不喝口水,吃点东西,我就会死。
我的轻功不太能用,鉴于那一点点的内气回复速度极慢,我只能飞一小段路,停下来歇一刻钟,再飞一小段路,而且随着内气的消耗,我越发感到饥饿。
就在我魂魄几乎飞荡而去的时候,我闻见了一丝极淡的酒气,我越是靠近,就越是能闻见那股混杂着饭菜香气的味道,虽然除了酒菜香气,还有许多脏臭的气息,但我已经顾不得了,我用最后一丝内气扑过去,准确地对上一个一直在招呼客人的女人,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勺,抱住酒坛,咕嘟嘟灌下几大口酒水。
我活过来了!
耳边有男人的惊叫声,随即又有些含混的调笑和嘲讽之声传来,我全当听不见,抱着酒坛喝了个饱,随即抬起头,向那女人问道:“有吃的吗”
那女人的声音不是很好听,带着一股被风沙侵蚀的干哑,“有……你先跟我过来。”
我被她拉着手,带着走了几步,似乎有掀帘子的声音,随即那些酒客的声音就像是隔了一层。
她是带我来了内间。
我的手里被塞了一团布料,那女人说道:“你看着不像娼里人,是遭了难”
我摸索着想要把布料展开,随即面前起了一点动静,我伸出手,意识到那是女人的手,动作轻了一点,把她的手按住,点点头,说道:“我是江湖人,不知怎么看不见了,在沙漠里走了大概两天,身上的东西也不见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账补上的。”
那女人爽利地说道:“没事,一坛掺水的酒而已,你把衣服换上,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她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什么,从我手里把布料夺走,随即上上下下给我套了好几件衣服,我能感觉到那只是最粗糙的麻布衣裳,但有得穿已经很不错。
我坐在地上,足足啃了六个成年男人两个拳头大的窝头,喝了五大碗的水,这才有一种劫后重生之感。
救了我的女人是这间客店的老板,名叫阿珍,这里是马连河边的一个小镇。
我不知道马连河在哪里,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正想和阿珍打听,就听见她搬了什么东西进来,非常努力地爬高去取了一个什么东西,伴随着她敲开封泥的动作,我闻见了一阵和外面的劣酒香气完全不同的一种气味。
我问阿珍,“是有贵客要招待”
阿珍闷声说道:“没有贵客,只是一个老酒鬼。”
我听着她的语气就笑了出来,说道:“那也肯定是个你喜欢的老酒鬼。”
阿珍低声说道:“他来了一个朋友……”
她说着,却没有往下说,而是满满灌了一壶酒出去了。
喝酒的两个人正在门外的帘子后的一张桌子上,他们每喝一壶酒,阿珍就拿一壶酒给他们,然后又回到门后悄悄听着他们讲话。
男人讲话总是无聊的,阿珍喜欢的那个老酒鬼和他新来的客人讲了好半晌的话,忽然他那个朋友调笑道:“所以你就是为那个女人留在这里她全身上下有哪一点比高亚男好”
我察觉到阿珍握紧了双拳。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就听那个老酒鬼说道:“高亚男追了我四年,而我追了她三年都没追上,这就是她唯一的好处,知道了吗”
阿珍的身体陡然紧绷。
我眯了眯已经看不见的眼睛。</p>
老酒鬼和他的朋友又说了一会儿话,那个朋友是来找他一起去找人的,听他们吐气的长短,都是先天高手无疑,那个朋友显然已经察觉到了阿珍就在帘后,还多口问道:“你要是跟我走,她呢,不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