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没有留太久, 乱世之后是初唐,魔门的一切走上正轨之后,我就离开了。
离开是因为我已经明白, 即便看上去仍是我所经历的历史,但我来后,历史已然不再是历史。
坐上皇位的是李建成。
婠婠也没有收到一个叫明空的女弟子。
李建成没有太多军功, 却长于治国,在位四十年间,海清河晏, 天下太平。
我没有在洛阳找到我娘的祖上, 因为洛阳赵氏本是李世民的亲随。
一切都已改变。
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的是, 我破碎虚空时没有感受到丝毫阻力, 就像从一道门, 走进另一道门,有一种格外玄奇的感觉。
我甚至在虚空中远远地看到了我的血河剑和凤凰簪,只是和它们之间有一层膈膜, 我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再过一段时间, 我就可以在虚空中自由行走。
然而摆在我面前的仍旧只有一道天缝, 我没有犹豫, 直接走了进去。
落地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我的身上没有一丝布料,这其实在我的预料之中,因为破碎得太过容易,我下意识地没有用罡气保护身上的衣服, 但破碎容易不代表下落的时候不会发生摩擦,落地之前我的衣服就着了火,瞬息之间化成了飞灰。
比起没了衣服,更让我难受的是我整个人缩水到了习武之前的年纪,原本就不怎么大的一双手变成了一把细细瘦瘦的小鸡爪子,手臂跟树枝一样,体内的内气因为极度的压缩呈现出了一种水滴式的状态,让我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我确认自己没有任何外伤,除了变小之外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但这就让我很慌。
万一长不大了呢
我呆呆地站在荒道前,过了一会儿,我决定还是先去找件衣服穿。
没衣服打点树叶子也能遮一下。
然后我就摸到了一个空的山贼寨子里。
说是空的也不准确,因为寨子里还留守了两个壮汉,守着十几个头发蓬乱没穿衣服的女人,有几个鼓着肚子的,也没有被允许穿上衣服。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会愤怒,然而见过很多世面之后,我已经不会感觉到愤怒这种情绪了。
我平静地打死了两个壮汉。
一个跳起来掐住脖子活活拧死,一个踢翻在地一脚踏穿肚腹。
我很平静。
但女人们却不肯跑。
我懂,跑了再被抓回来,受到的虐待会更重,人是可以被奴化的生物,除非见到驯养她们的“主人”死在面前,否则我是观音菩萨下凡也没用。
我撕扯了一些布料系在身上,并且找了水盆照了照镜子,发觉我看上去不怎么像个被变小了的人,反而像个真正的女童,除了更瘦,和我八岁那年没太大区别。
八岁,一个在我这里提都不能提的年纪。
尤其还碰上了一伙恶心的山贼。
我对那些女人说道:“你们就在这里别动,我去找一找剩下的人,不管找不找得到,我都会在一个时辰内回来。”
我先前听见这些女人说话了,说的是大宁的语言。
大部分的女人都瑟缩着看我,有两三个一直蹲着试图遮盖自己身体的则小心翼翼地让我当心,其中一个还告知了我剩余山贼的具体人数。
六十二个。
我对那个女人点点头,说道:“不用担心。”
然后我就离开了那处山贼寨子。
我在附近找了找,没找到也没听到,我猜测他们是走远了,但万一走错方向,一个时辰内大概是赶不回去了,我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想起了我落地时见到的荒道。
虽然是荒道,但仍有新鲜的车马痕迹,显然比起官道,这种废弃的荒道更近,还有人在走。
以这伙山贼的规模,不应该敢去官道抢劫。
就算世道再乱,能在官道抢劫的,也得是喽啰成百上千的大寨。
我踏上高空,沿着荒道飞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动静。
可惜我来得有些迟。
十来个护卫惨死一地,几个山贼的尸体被放在一边,剩余的山贼不见悲怒,大部分的人都在搬运马车上的行李,小部分的人正在享受战利,有的正压着丫鬟逞欢,有的拿刀比划着俘虏的少年,马车边上有一对紧紧相拥着的小夫妻,男人面容俊逸,眉头紧紧地拧起,明明刀已架在脖颈,还在安慰怀中的妻子不要害怕,试图和山贼交易。
但山贼却看中了他怀中的娇妻,在他背后的一人刀已举起,狞笑着准备砍下他的头。
不得不说,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我的眼睛有一瞬间被雾气淹没。
我不曾亲眼得见那些山贼如何杀死我的父母,但见过那一地的死尸,对他们的死状总有猜测,越猜测,越不敢猜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