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邑着亲王正服,坐在轮椅上, 完全无视有些人窥视的眼神。冰冷面具下的凤眸紧紧盯着轿辇中被人扶下来的女子, 幽深的眸微动。
感受着喜绸被人牵引, 李锦素竟莫名觉得心安。
一个才与娘家绝了关系的女子, 就是断了要的浮萍,惶然不知归宿。若是在夫家还不受待见, 可想而知她将来的悲惨命运。是以, 越千邑这般做法, 无异于向世人说明,他是看重她这个王妃的。
金玉流苏盖头下,她的容颜看不清。旁人欲窥视,却不敢在越千邑面前造次。只在心里狐疑着,听闻这位乡君先前多有痴缠沈家大公子,未曾听人提及长相, 也不知是何等相貌,让寿王另眼相看。
越千邑受封亲王, 封号为寿。
可见明帝对这个皇子的心意,盼其能富贵长寿, 还隐含警告连氏一派的意味。百官也从这个寿字中品出了意思, 心下明了。
夫妻二人入了正堂,宫中礼官唱了一大段的礼辞,最后二人对拜,成亲礼就算是成了。待明日宫中拜见帝后,上了皇家玉牒, 才算全礼。
寿王身体有残,侍卫推着他。而李锦素则由成妈妈扶着,一起往后院走。
入了新房后,寿王一摆手,侍卫和成妈妈都退到外间。李锦素坐在床边,心下忐忑。之前想得再好,真到嫁了过来,又是另一种心境。
一杆秤伸了过来,将她头上的盖头挑开。
她这才看清了房间里的布置,以及轮椅上的男人。亲王正服,银质面具,看着是那么的不近人情,不好接近。
“王爷。”
他朝她招了一下手,指指桌上的酒。她立马会意,取来桌上的美酒,递了一杯给他。两人喝了合卺酒,成亲礼算是成了。
酒入喉间,这才觉得辛辣。
抬头一看,正好瞧着那面具未遮住的薄唇下颔,以及握着酒杯的修长手指。这样的好看的手,她是见过的。
表姐可不就是生了一双这样的手,这样的念头一晃而过,转瞬即逝。她把酒杯放回桌上,恭敬坐到他的对面。
忍着咳嗽,说起了锦瑟的事情,“王爷应是知道的,陛下下了旨意,妾身那妹妹只能跟着进府。她是一个可怜人,终身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妾身在李家,唯有她这么一个真正的亲人,实在不忍她郁郁终身。王爷您天生贵胄,富贵滔天,若要美人,自是召手即来。然而妾身只有这么一个亲人,还请王爷怜悯……”
越千邑看着她,冷冷地道:“王妃的意思本王明白,犹记得王妃曾经说过,若是府中有妾室,必将与本王二心,对吗”
“王爷,锦瑟是妾身的妹妹。妾身曾应允过她,必为她挑一门好姻缘。哪里知道横生变故,她竟被迫随我来了王府。您是妾身的夫君,她是妾身的亲妹妹……”
隐在嘴边的话,不用明说也知她的为难。
越千邑凤眸幽深,这个女子,说是愚蠢偏又比谁都通透。说是无礼却又比谁都知道拿捏分寸。说话看似鲁莽,实则进退有度。先是试探过他,这下又摆出可怜的模样,是吃准他会答应的吧。
若是旁人这般,他必是恼了的。
只是对于她,似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可预计。偏偏他很是受用她的坦诚,还有些自得于她对自己的信任。
“既是王妃的妹妹,自当是本王的妹妹。”
听到越千邑这句话,李锦素的心就定了。她就说王爷定不是重色之人,而且根本不屑于强迫别人。
“妾身多谢王爷。”
“你打算怎么谢我”
呃……
她一怔,脑子有一瞬间的懵,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上位者,需要下位者的不过忠心二字。他们虽是夫妻,但确切的说,和上下属的关系也差不多。
想了想,道:“若是王爷信得过,妾身必将忠心追随。”
越千邑看了过来,这个女人,莫不是以为自己差的是一个属下也罢,暂且先由着她,日后再从长计议。
他转动一个轮椅,似乎是往床的方向。
“王爷您想歇息吗”
她一脸讨好,欲上前扶他,却见他摆了一下手。自己转着轮椅到了床前,不知按了什么,轮椅升起,与床平齐,他自己挪到了床上。
看他的样子,腿并不是僵硬的。
“过来,替我宽衣。”
她心里腹议着,之前在床上的时候不宽,到床上去宽,这不是增加工作难度吗难道他不是光宽衣,而是想…
脑子里突然有一片空白,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两人会有肌肤相亲的可能性。她一直潜意识以为他身体有残,定是不中用了的,要不然也不会连个通房都没有。
可是现在…她犹豫地上前。他是靠有床头的,离得近了,那面具上的冷光幽幽,竟让人不敢直视。
面具下的凤眸深沉,将她的挣扎看在眼里。
“王妃莫不是以为,嫁了我这废人,连为人妻子的本分都不用尽了吗”
这话冰冷森寒,惊得她心头一凉。这个男人,无论他是谁,他现在都是是她的丈夫。在这个女子以夫为天的年代,服侍丈夫是天经地义的。
她的手伸出去,连自己都能感觉到指尖冰凉。
“王爷,妾身从未服侍过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心一横,去扯他的腰带。那腰带绣着精美的图案,中间还镶着玉石。扯了半天,总算是摸到了解开的地方。
手绕到他的身后,将腰带解开。这一环绕,与他贴得更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还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面颊微热,总算是将腰带扯了出来。
腰带一解,衣袍便松了开来。她的手才碰到他的衣襟,被他轻轻制止,“折腾一天,你也乏了,本王自己来。”
她松了一口气,嘴上却道:“妾身不累,服侍王爷是妾身的本分。”
只听得一声轻笑,“你倒是识时务,只是本王闻不惯你这一身的胭脂味,你且去洗了。”
她闻言,也笑了起来。早前出门时,她便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且不说粉敷了多少层,只说那口脂艳得都像喝过血似的。
难怪他一脸的嫌弃,自己这般模样定是不合他的眼。
“既是如此,妾身便下去了。王爷可要唤人进来”
“不用。”
李锦素自是依他,出了内室。成妈妈和墨语都迎了上来,她在几人的服侍下去沐浴。期间问起了李锦瑟。
“四妹妹那里,可都安排妥当了”
“王妃放心,方才四姑娘身边的婆子过来,说四姑娘已歇下了,让王妃放心。”
李锦素点头,“四妹妹一向知道该如何做,我自是不用操心的。你们且记得,以后你们几个就是内院服侍的人,外院的事交给胡妈妈。”
成妈妈是知道这茬的,自是听从主子的安排。看今日这光景,王爷对她们姑娘还是有几分看重的,只要姑娘在王府站稳了脚跟,李家那些人才没笑话可看。</p>
换上寝衣后,李锦素交待她们几句,再次进了内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