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影离了引凤阁之后, 一面走还在一面寻思着, 从前并不曾注意, 如今看来,这二少夫人当真不简单, 进门第一天便能包容得下丈夫领回来的美姬,且二人还有说有笑的,这换了旁人哪里做得到!
她又颠了颠手里的银子, 知道分量不小, 心内更是认定了, 估计大夫人就算仗着自己是长辈是当家的婆母, 怕也是轻易为难不了习若云。
这厢习若云可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看做颇有城府的女子, 人一走, 她便继续旁敲侧击的问柳莺莺关于从前之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一个孤女, 在禅静庵山下的产业素来安稳不用操心是因着运气好, 经营的也妥当, 没承想竟是有楚凌越派的人暗中打点着的!后来姨母过世,习家宗族得了消息找上门来, 楚凌越才没再暗地里管那些, 而是直接杀上门来让她进金陵。
一想到自己从前做的那些自以为没人知道的放浪形骸之事, 其实都被人看在眼里,习若云便觉十分气恼。
太羞耻了!
楚凌越自宫门出来, 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某间外宅。里头冷冷清清,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般行事, 自写了几封书信,并未直接交予任何人,只留在桌上便转身离开。
他其实初到边关的时候撞破了前任首领的真实身份,之后拜师学艺,其实已经算是半路出家,但因着家传的武学底子本就已经好过了一般密探,兼之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没到三年功夫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直到二年前,十三卫前任首领知晓随着皇子们的长大,夺嫡之争只会越演越烈,而他本身知道的辛秘过多,昭帝已经越来越防范于自己,便有意急流勇退,向昭帝保举了十分年轻的楚凌越。
历来十三卫的首领,明面上多半都领着一份品阶很低的闲职,纵然是金盆洗手之后,终其一生多半都要在监控之下,为的就是防止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亦或是用从前的职权去敲诈勒索。
楚凌越新官上任,第一个命令便是:围杀前任首领。
直接全家灭门,伪装成被仇家所害,十分干净利落。于是昭帝原本对于他的身份与年龄都颇有微词,但很快便全然倚仗,几乎已经到了言无不信的程度。
而实际上,已经金蝉脱壳踏上了前往海外商船的前任首领,留了一支根本不在帝王手上那本名册中有所记载的暗卫给楚凌越。
这一队人马的存在,其他密探自然也多少有些猜测的,但任谁都是心照不宣地假做不知。楚凌越今日,便是用特有的暗号迷信交代他们接下来的安排了。
虽然曾经也戏言过,若几位成年皇子鹬蚌相争后,做个得利的渔翁,辅佐一位幼帝上位,可那样实在是风险大过了收益。
而且若是故意搅起无数血雨腥风,他家那个胆小的丫头定然要担惊受怕,既如此,那便退一步。
只要别是一心向着郑氏一族,对其余世家心内戒备的太子;也别是锋芒毕露,一招掌权定会三天两头搞事情让人不消停的六皇子;更加不能是道貌岸然,但心内还总是惦记别人妻子的五皇子……其余谁上位都好,他完全可以对每一个人都暗中示好,让其认为自己乃是支持他的功臣便可以了。
今日昭帝问起那件事,其实乃是四皇子所为,直接帮他将锅甩给了六皇子,实在是举手之劳,只不过这件事,到底还是要让他领情才是。
只不过姑且还不需要让他知道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是他楚凌越,若是最后四皇子并未登上皇位,那他就一辈子都不用知道了。
他这样安排下去之后,便立刻回了府——不得已的奔忙之外,他可不想叫习若云等太久。
只是楚凌越万万没想到,他回府之后,首当其冲面对的是质问。
屋内十分暖和,习若云只穿着素色云锦的单衣,外头套了一件大红底织金的掐牙背心,大约是因为热,一张小脸微微泛着红,面上带着三分薄怒,一双杏眼瞪着楚凌越道:“你说说,你究竟暗中监视了我多久”
楚凌越挑眉:“算不得暗中监视,毕竟先前十三卫也不是我说了算,不过是叫些师兄师妹的,外出公干时,顺手关照一二罢了。”
“……”说的好轻描淡写,以为我会信吗
习若云叹了口气,倒是有心再多抱怨几句,可一想到自己从前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究竟被帮了多少忙,便没什么底气,只是叹了口气道:“以后可不可以别这样了”
语气软的好似在商量,但面上却是颇为落寞,楚凌越看着她的面色,只觉心头一紧,莫名的思绪便乱了,眉头也蹙了起来。
“你若是说别监视你的行踪,那也就罢了,连出手帮你都不许”
“……我开口找你帮忙了,自然是希望你出手,若是没有的话,便是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处理。”习若云垂眸,根本不看楚凌越。
若是换了以往,楚凌越自然是要直接讥讽两句的,可实话实说,除了之前被劫持那一件事之外,其余的种种麻烦,纵然没有楚凌越出手相助,虽然过程要艰辛着些,但习若云未必便解决不了。
而那被劫持的事……若是她不进金陵,多半根本就不会发生。
习若云原本已经做好了二人会吵架的准备,虽然正值新婚,她大可以晚些时候再提的,但……忍不下就是忍不下!
一时两厢无言。
习若云余光偷看楚凌越,见他面上没有表情,并不是气急败坏的模样,却也没有要认错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冷着脸转身便要回房去,却被人自身后抱住。
“我只是见不得你受委屈,从前见不得,今后也是一样。这点你若是非要我改,绝对不可能,但若是你不喜欢,那我便叫人做的再隐蔽些,不叫你察觉到便是。”
“……”那还有什么意义嘛!
习若云还想挣扎,但楚凌越虚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看似没有用力,也没勒疼了她,可就是不论如何都挣脱不掉,楚凌越几乎就是紧贴在她的耳畔低声道:“不行就是不行,你若是恼了,可以打我出气。”</p>
他语气很淡然,仿若只是在陈述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只是说话的时候,嘴唇却是一直擦着习若云柔软的耳垂,末了还张口轻轻含住了小巧的珍珠耳坠,将其当做糖果一般在舌尖拨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