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理庶务的大小姐,竟然把府上的田产铺子,都倒了一遍手买到自己手里,如今地契田产上的名字再也不是已经过世了的老爷夫人,而是小姐她自己了
之前连闺房都很少出的小姐,如今正带着细软财物,要去投奔那个已经遁入空门多年的姨奶奶
习若云的母亲,也就是习府的当家主母顾氏有个双生的妹子。当年顾家算不得高门大户,一双女儿却出落的极好,姐姐嫁了个书生,那书生后来高中榜眼,官致太守,正是习若云的父亲。
而习若云的那位姨母则是嫁做了商人妇,两家人几乎没有来往。这一遭习若云才亲笔写了书信送过去,根本来不及收到回信便启程了。
“小姐……您真的要去那大悲山”杏儿忧心忡忡,还是想劝。
大夏朝男女大防不甚严格,但是也仅限在小门小户里,习家这样的官宦人家,就连下人都对那位姨奶奶很是不齿——她当年出嫁,是与人私奔的。
虽说奔者为妾,不过那位商户家中不重规矩,且他本就曾有过一房妻室,是刚过门没多久就因着难产过世了,于是这位姨奶奶嫁进去做了填房,姑且还算是个正头夫人,面子保住了,才不致于被直接被顾家逐出家门不认这个女儿。
但不好的名声还是落下了。
习若云本就身娇体弱,如今在颠簸的马车内,就算身下已经垫了厚厚的软垫,依旧不那么爽利,眯着眼睛倚在一边,抬手拢了拢衣襟道:“统共就省了这么一个实在亲戚,我不去投奔她又能去找谁”
没等杏儿再说什么,习若云便直接阖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杏儿早晚会想到昌平侯府,上一世她举目无亲,爷娘留下的产业也被鲸吞蚕食之后,也是杏儿劝她去金陵投奔昌平侯府的呢。
若非如此,那她大约连而立之年也活不到,就会因着缺医少药而死了。
若是一一数算,昌平侯府还真没怎样对不起她。所以这一世重活,她是一点报仇的心思都没有,只想远远躲开。
虽然这位姨母的风评不好,但名声哪有性命重要上辈子她可到死仍是处子身,可还不是在背后被人说成是不下蛋的……算了算了,还是放宽了心养病罢,反正再无干系,还想他们做什么。
车上虽然颠簸,好在如今气候正好,习若云路上觉着气闷,便索性直接卷起纱帘,看着外头的乡野景致。
春光正好,桃红柳翠,微风中浸润着植物清香,沁人心脾。习若云的心绪也跟着舒朗起来。
她这几日叫信得过的老管家将家产倒了一遍手,为了中转不得已也贱卖了好些,更多的则直接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将来她不嫁人,也足够挺直腰板,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路上虽然没吃什么苦,但习若云本就瘦弱的身形却又消瘦了一圈儿。
大悲山自前朝以来便是礼佛的圣地,山上庙宇无数。习若云此行的目的地是她的姨母如今所寄居的禅静庵。
一路往山间去,烟火人间都被抛在了身后。万物舒声,偶有鸟啼虫鸣,割裂了山林的幽静。
“小姐,您说……姨奶奶真的会收留咱们吗”一路上每每杏儿提起来,总是被习若云岔开了话头去,如今事到临头,她忍不住还想再问。
习若云却不担心,只是笑道:“不收留又如何这山中的庵堂本就接待礼佛的香客,就算她当真能狠下心不见咱们。只要咱们拿出香火钱来,难道禅静庵就不许咱们住着了么”
风轻云淡,水碧山青。待步下了小轿,习若云让杏儿去叫门,自己抬头看那依山而建的青砖墙垣。
自己接下来的几年,定然是要在这儿度过了。
片刻之后有女尼来开了门,习若云由杏儿搀着步入了禅静庵,只见一位穿着缁衣的妇人自后堂快步迎出来,见到习若云憔悴的容颜立时红了眼圈,俯下身来将她圈到怀里,半晌之后才哽咽着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柳姨娘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教养的分外严格,她自己是个爬床上位的丫头,在这方面看的格外紧。既是怕楚凌煜被勾引坏了性子,又怕万一生出个一儿半女,将来娶妻的时候被人诟病,高攀不上权贵家的女儿。故而楚凌煜院子里除了长相粗鄙的小丫头之外,平日贴身伺候的都是小厮。
柳姨娘偶尔在儿子面前提及习若云,原是对这门亲事不看好。习若云身子弱,难以持家侍候夫君,兴许还得反过来叫别人伺候她,便不肯上心。
楚凌煜几乎接触不到除了自家姐妹之外的女子,自从听柳姨娘提起,也许这位寄居在府上的习姑娘将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妻子,便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多留意她几分。
习若云素日里要维持个病弱的样子,特意不打扮的太出挑。饶是如此,仍旧难掩仙姿玉色,尤其前日在给昌平侯接风的家宴上,她粉腮红润,一双美目清眸流盼,轻言浅笑的倩影在楚凌煜脑海中萦绕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搞事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