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 季航从出生就在美国, 该是土生土长的香蕉人,也就是俗称的黑发黄皮,中文不识, 一口地道的美语,从思维方式到价值观念通通美国化的华裔人。
但家庭教育的关系, 季航回到家的日常交流是不允许说英语的, 说一个单词挨一巴掌,想起来中文怎么说为止。
所以因为他中文好,性格好, 身边总有很多后来才移民到国外的华裔朋友。
在国外, 按肤色抱团是很常有的事,那些以为中途随便出出国就能交到很多白人朋友的想法基本约等于做梦,所以虽然季航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 身边也不乏国际友人,但实在是四面八方联动的中国元素太多, 弄到最后把他熏陶的特别全面。
中国通、美国通双加成,还因为本家在加拿大, 对加拿大也很了解,走到哪都有朋友, 当然, 仅限于国外。
以至, 此时此刻待在本国国土的季航反而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异国他乡, 举目无亲。
在港市, 他甚至连一个能帮他去找阮绎的朋友都数不出来,唯一一个绝对不会卖他的大表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完全不接电话。
期间,卫旭然不是没出于好意提起过,说他有信得过的朋友在港市,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但季航也只是抿着嘴摇头。
这件事情涉及fod,中间可能会出现的东西实在过于敏感,季航隔着人找谁都不放心。
万一到时候真的出了事
季航一双满是血丝的眸猛地一闭,不会的,不会出事的,想也知道阮绎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按fod的性格,应该不会强来
但要真出了事,两年前面对星星,他还能六亲不认硬得下心肠,如果是阮绎的话季航抬手掩住自己的脸,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对象是阮绎,他百分百会把这件事烂在自己肚子里。
季航回国以来熬过不少通宵,但哪一个,都没有今天难熬。
这几天因为doro的关系,手机带不进总控室。
季航就纹丝不动的坐在电脑椅上,一点不挪窝,不吃不喝不上厕所,除了每隔一个小时询问一遍出去休息回来的下属们外面天气如何,就只出去过一次,去回复阮穆的消息。
看着大大显示在日历上的六月五号,根本不用阮绎动手,季航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掐死六月七号、八号国内高考统考。
季航是想方设法把阮穆先哄着睡了,才安心放下手机回到总控室,不停的在自己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里告诫自己不能再办蠢事了,他必须冷静下来。
即使厉害如卫旭然,也无法在熟悉程度上代替季航。
如果现在doro出了什么问题,他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一个能不用花时间复查,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人。
任谁都能感受到他今天晚上的低气压,整个人都魔怔了,一双通红的眼一瞬不瞬的盯在doro为自己跑过的一行行代码上,像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累。
没坐上飞往港市的航班以前,季航不敢查阮绎的定位,更不敢轻举妄动贸然联系fod。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星星过生日,他一下飞机就收到fod消息的那个晚上。
fod只发来了一张照片,主角是那天的寿星,一句挑衅的话都没有,却在瞬间让他如堕冰窖。
那天晚上季航会出席星星生日宴是他特地准备的惊喜,自然谁都不知道,fod大概也只以为他还在国外,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去,只能干着急才特地给他发的照片。
今天晚上也是。
阮绎的手机从他失联起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季航已经操作过了,那边一开机他这里就会有反应。
只要不开机,fod就不会看到来自自己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就不会知道今天晚上的事,他已经知情。
就算季航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弄死fod,却也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招惹他,生怕刺激到那个神经病又让自己收到什么照片。
他甚至连报警都办不到,如果报警有用,这人渣早在两年前就消停了,季航完全不敢想他会对阮绎做点什么的概率,但只要不是他心里那个最坏的结果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就让这个晚上安安静静的过。
“老板,气象局那边有消息了。”夏助推推眼镜,冷静的声线在许久没有人说话的总控室里显得很突兀。
话音还没落,几乎整间总控室的人便都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眼里都或多或少带着点不可思议。
直男一号离他最近,听完他说这个觉得要坏,毕竟他刚来公司那会儿没少因为这方面的事挨骂,赶紧在他身边极小声的阻拦道“夏助你、你明知道老大不喜欢”
季航“说。”
直男一号当时就愣了,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不是老大,这”
没说两个字,就被他们老大缓缓挪向自己的猩红眼眸哽着了。
季航就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让夏助理说。”
六月五号,早上七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