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惯例，除非女子自立门户，否则婚嫁大事一律由父母做主。若是之前，何氏其实也从未考虑过此事。
可今日鱼摇星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得罪了鱼羞花。鱼羞花虽然表面良善，但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鱼摇星给了她不痛快，她自然会找出办法撒气。
而且，还是丝毫都不会损失自己体面的方式。
鱼摇星的小拳头紧紧握在了一起。其实，她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引来何氏等人的打击报复。她本可以选择继续忍耐，可一想到娘亲的病死与眼前的人有关，她如何能压得下这口气。
议亲便议亲，大不了以命相搏，削发为尼，终身不嫁。
眼瞧鱼摇星的眼圈有些泛红，鱼羞花的表情愈发灿烂。在鱼摇星面前始终没有彰显出来的优越感，此时总算得以释放。
她的身子往后轻轻一靠，脸上的温柔中透着骄傲。
旁边，何氏显然也意识到鱼羞花提了一个好主意，于是噙着笑容道：“没错，摇星也快及笄了，该提起议亲之事了。虽然你囊中羞涩，但也别担心，一切都有母亲呢。你只要把手里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交出来，往后别再做错事，母亲自然不会亏待你。”
鱼摇星冷笑。与鱼羞花坐在一起，何氏连说话都变得委婉起来。可自己又不傻，还是很快就明白了何氏的意思。何氏是在以自己的婚事为要挟，逼迫自己交出摇星神术。
她哪里会允许这种事得逞。
想也没想，鱼摇星直接开口道：“大楚惯例，及笄过后，方能提起议亲一事。如今距离我及笄还有大半年的功夫，不劳母亲和姐姐提前费心了。”
“你！”何氏咬牙。偏偏人家鱼摇星说得在情在理，一点也挑不出毛病来。
好在鱼羞花淡定，轻轻按了何氏的手道：“罢了，只有大半年的功夫，就让妹妹再陪陪弟弟吧。”
鱼羞花果然聪明。一句话，正中鱼摇星的心坎。
这也是鱼摇星近日心情不好的原因之一。她自己或生或死都无所谓，可毕竟还有佑阳。除非自己单立门户出去，否则佑阳永远都是自己的软肋。只要何氏捏住佑阳，自己便只能任她差遣。
不过，好在自己的手里还有摇星神术一书。只要有此书在手，何氏便投鼠忌器，不敢太过于强迫自己。
可心底，终究是惴惴不安的。
等到鱼羞花把她从屋里放出来，天色已经黑得如墨浸一般。只有几颗星光闪闪，衬得黑夜没有那么寂寥。
而在远处，高高的楼阁之上，一人的目光正看向鱼府。在他身边，一个蓝衣男子正俯首而立。男子的气质与自家的主子气质如出一辙，只是却没有他那么强的凛冽之感。
不过，这也足以让人畏避十里了。
“殿下。”冷归唤了一句，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他的心里充满了不理解。殿下明明是一个对京城丝毫不感兴趣的人，这两日却频频在城中留恋，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说是为了清缴鹿寒国的余党，也不像。毕竟鹿寒国的绝大部分人手都已经被他们逐到了城外。
而此刻，两个人已经在夜晚的冷风中站了半个时辰之久。即便冷归是最出色的影卫，可也架不住这种没有目的性的久站。
哪怕，给自己一个目标也行阿。所以，他才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句。
楚冥背对着冷归，皱了皱眉头，眼神却没有移动。“让你查的东西，查了吗？”
冷归听见殿下总算有了动静，不由得心里一松，赶紧回答道：“殿下，大楚只有一户人家姓鱼，户主是从六品内阁侍读鱼辅国，您在朝堂之上或许见过。他虽然不起眼，不过夫人倒是十分厉害，是京门提督何万利的妹妹。鱼辅国共有二子二女，有两个是妾室所生，另外两个才是何万利的妹妹所生。而有一个，甚至干脆养在了何万利的膝下。”
怪不得，她的穿着如此破旧。原来因为她是庶女。
楚冥没有回话，因为在他的视线里，那个女孩总算从那间房里走了出来。她的小脸绷得紧紧，上头写满了坚韧。不过，这神情仅仅维持到她离开那个大院。等到她走回了属于自己的那间耳房前，表情早已溃败。
显然，她只是不愿意在旁人面前露了怯，这才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而此时，楚冥早已注意到，她甚至连双手也有些无力。
连连推了三次，才打开了那扇并不甚重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