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花魁
宁州的云城位于江南，地方不大，但却是个十分富庶的地方。城西更是繁华之地，小桥流水笙歌夜，胭脂美人温柔乡。
从城西最有名的得孟酒楼往东的一条街，再往里拐，就是云城有名的脂粉巷。此时华灯初上，别个青楼陆陆续续地进客人，而春月楼里已经宾客满座了。
今天有些不同寻常，往日里虽然也热闹，却没有今天这么声势浩大，凡是有头脸的，爱凑热闹的，流连花丛熟脸的，都是今晚的座上宾。座无虚席，热闹之至。
陆嘉宁在二楼一个房间里，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身上的裙子，一张小脸难得有些无措。
秦妈妈眼睛一亮：“小陆捕快，你穿这身出去，包管诸位爷喜欢！”
陆嘉宁心里呸了一句，谁要他们喜欢啊，想她一个堂堂的衙门捕快，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居然要以这种方式。
她平日里在衙门的当差，穿的都是捕快统一的制服，头一回穿上这样的绫罗绸缎，轻飘飘的几层纱，领口再低一些就能看见胸前的风光。
别扭死了。
旁边的程栋却看得眼睛都直了，平时这丫头穿的和他们一样，性子也不娇气，相处惯了也不觉得什么，没想到竟然挺好看的。她脸上上了脂粉，眉如远山，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又灵动。更别提……身材还挺有料的，胸是胸，臀是臀，身上没有青楼女子的风尘气，看着还挺……
吸引人的。
程栋挠了挠头，一时间视线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这衣服，怎么这么别扭啊。”陆嘉宁一张雪白的面皮涨得通红，觉得不舒坦极了，伸手扯来扯去，“我不想穿了，我要换下来。”
“哎，别别别！”程栋连忙拦住她，“这身……挺好看的，穿着呗，而且今晚还有任务呢。县太爷把这任务交给咱们了，你可不能这会儿临阵脱逃啊。”
陆嘉宁一张小脸上蓄满了担忧与为难：“可是……青楼里姑娘那些吹拉弹唱，我一个都不会，待会儿上台怎么办呀？”
“没事儿，秦妈妈说了，您上去走一圈就行了，弹琴那儿有人帮你。”程栋说道。
“对，小陆捕快放心吧，有姑娘在下面照应着呢。”秦妈妈搭腔道。
陆嘉宁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跟着秦妈妈出去。春月楼挺大，陆嘉宁这次是头一回进来，跟着秦妈妈的脚步在长廊里走着。
陆嘉宁平时走路快步惯了，秦妈妈却皱起了眉：“小陆捕快，这可不行。”
“怎么了？”陆嘉宁不明就里。
秦妈妈叹了口气：“你得学姑娘家走路才行啊。”
陆嘉宁一顿，想着姑娘应该怎么走路，对了，阿姐走路的时候，就是步子小小的，袅袅婷婷的，可是……她这么想下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迈步子了。
她有些苦恼地皱起眉。
“跟着我后面学着。”秦妈妈看了她一眼，走在了前面。
陆嘉宁便盯着她看，秦妈妈走路扭腰扭得厉害，她觉得难为情，不肯学，只好将步子放慢，步距缩小，总算是好了一点。
经过其中一间屋子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女子痛苦的叫声，她眼神一凛，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身为捕快的陆嘉宁下意识要冲进去里面瞧瞧，说不定姑娘被强迫着呢。不料被秦妈妈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小陆捕快，人家在办好事儿呢，您这会儿进去算什么呀。”
“好事？”陆嘉宁微微疑惑，耳边女子的叫声已经变得愉悦而高亢。她更加摸不着头脑，怎么一会难受，一会儿又变得高兴了呢。
老鸨瞧她一副不经人事的样子，也没细说，拉了她赶紧走：“前面爷都在等着呢。”
陆嘉宁被拉着走了几步，突然想起程栋他们那群哥们开玩笑的时候说的荤话，脸色顿时爆红。
原来……在那个呀。
一楼的宾客都等得焦急。
“这花魁什么时候出来？没看见咱们都等急了吗？”有人不耐烦地说道。
“花魁是轻易就能见的吗？姚兄还是耐心些。”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二楼出现两道身影。
秦妈妈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抬手一甩帕子，满脸堆笑地道：“各位爷，这是咱们楼里新来的花魁如湄，今儿头一回出来见人，各位爷可要怜惜则个。”，说罢她捣了捣陆嘉宁的胳膊，“如湄，愣着干什么，还不见过各位爷？”
陆嘉宁连忙福身：“各位爷好。”
她刻意拿捏了一下声线，没想平时在衙门里那样，她想花魁娘子应该都是声调软软的才对。
她长得本来就不错，现下换上女装，一股少女气息就完全显露了出来，脸上上了妆，将五官描摹得更为突出，平添了几分柔媚的气息。
然而本身自带的英气又让她和青楼里的女子不同，一种介乎少女和女人之间，清爽又妩媚之间的感觉。
下面的看客们眼前一亮。
“今儿个如湄头一回登台，给各位爷弹个小曲儿，助助兴！”
“好！”下面的人立刻捧起了场。
老鸨朝陆嘉宁投去一个隐晦的眼神，陆嘉宁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