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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果冻糖

月朗星稀, 泼墨般的天空如一张大幕笼罩了京城。

盛街的地界依旧灯火长明,地面上铺着一尘不染的水磨方砖, 熠熠有光。这里如往常每个夜晚一般肃穆而寂静,与京城的热闹仿佛毫不相干,偶尔有“咚——”一声打更贯穿整条街道,连余音都分外清晰。

只因这里是佑王爷的府邸, 宁静中自生一份威严, 因此无人敢随意打扰。佑王方长弈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专横跋扈, 暴戾无良。黑街老大平生最怕两人, 一是七公子,第二便是这位比土匪还横的王爷。但他也摸索出些门道,王爷虽凶残,到底是吃粮食长大的正常人, 你讲的有道理他会听, 一言不合也就是开打,这般直率的性子反倒好打交道。至于七公子……他便敬若鬼神了。

“咚——咚咚——”又是三道打更声, 意味着戌时已到。王府东门的小厮取了门上横木,准备去外边再换道灯油,怎知一开门, 迎面便撞见个高大的黑影,一动不动的,也不吭声,就这么默然站在夜色里。身后是一片清冷如水的银辉, 映得月白衫如雪,光华潋滟。

小厮原本还瞌睡连天,这下立马精神了。公子身侧跟着个侍卫替他撑伞,伞檐被压得很低,意在遮掩主人的样貌。撑伞的人小厮倒是认出了,是景临侯府世子的贴身侍卫,韩蕴。

“原、原来是世子爷啊……”他赶紧行了个礼,面上撑起僵硬的笑,“这么晚,可是找咱们王爷有事”

公子没说话,小厮定了定神才发现他是拎着东西来的,借着月光仔细看……竟然是个紫檀木食盒老实讲,世子这样鬼气森森找上门,简直会让人错觉拎的是人头。小厮背后凉飕飕的,都说他们家王爷暴戾凶横,跟这位世子比起来,简直和蔼可亲多了。

韩蕴替主上传话道:“不错,劳烦和王爷禀报一声吧。”

小厮自然不敢怠慢,迎世子进门,东门这边紧临一大片花圃,平坦开阔,一览无余。没走几步,立刻又有管事招待世子去会客的疏缘阁。

方重衣却道:“不用,本世子就在这里等。”

管事的暗暗抹了把汗,世子爷您这样杵在这,怕是方圆十里地没人敢路过,况且王爷在梅园那边的小书房,肯老老实实过来吗

夜色中的黑影又缓缓开口:“跟他说,这是沈姑娘做的。”

管事盯着他手中食盒,目光复杂,不知是什么意思,但世子爷这么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如实传达。

人走了,方重衣在一片雪色的玉簪花旁默立着,比路边石灯还要安静。

韩蕴不敢生出半点动静,老老实实在一旁撑伞。世子爷今天一直是这个状态,之前在苏姑娘卧室门口站了三个时辰,愣是一动都没动,这会儿又开始了。

没过多久,他见主上迈步往前走,暗暗惊讶,手中油纸伞握得更稳当,跟了上去。

方重衣在一片秋海棠前停步。

灯火勾勒出一半面庞,俊美如谪仙,疏离的视线落在海棠花上,目光一点点沉下去,变得明暗错杂。

他去苏棠住的那间小室看过,但凡属于她自己的,衣物、脂粉乃至一根头绳,全部带走了。不属于她的都物归原位,譬如侯府发放的衣饰、梳具,甚至有次她手边缺勾线的笔,方重衣随手扔了支细毫给她,都被挑出来留下了。孤零零放在小木桌上,格外刺他的眼睛。

真是划分得清清楚楚,不愿留下任何痕迹,不肯跟他有任何瓜葛。

唯独落下一盒银丝卷。

方重衣很清楚,苏棠没这种闲情逸致,临走前还做点心给他留作纪念,必定是慌张忘记了。

手下人没找到苏棠的下落,却打听到,她在集市上和一个姑娘交头接耳,格外鬼祟,分别时还收下了食盒。既然这赎身的银票是沈家出的,那位姑娘也只能是沈家的人了。

佑王爷最近如同得了失心疯,千方百计讨好那位沈姑娘,怕是听到点不存在的声响都要飞奔来。

次日,朝旭初升,王府来了一位神秘的贵客。佑王方长弈迎接时,屏退了大半不相干的侍者,只留下寥寥几个亲信。

穿过东门边的花圃,是一道寂寂无人的长巷,平日清扫街道和修剪花木的下人都已经退下。两道身影在长巷中并立而行,身形气度皆从容高华,身后仅跟着一名劲装侍卫,低着头,如一道稳定又无声的影子,时刻护卫。

这一路,方长弈与皇上侃侃而谈,从前些日子的贪墨案,聊到西北边塞的防线,又扯了几句修汇通大桥的事。

最后,方长弈不露声色笑着问:“皇兄这几日怎么有闲情出宫了”

皇上抬眉,语调仍然温润如初:“所以你今日喊朕来,只是为了闲聊吗”

方长弈止步,视线落在巷尾旁的一座阁楼处,终于还是坦然道:“……的确不是。”

听话听音,后方的隐卫步子一顿,警觉地抬头。

王府是信得过的地方,皇上倒不怕会有什么危险,只是顺着他视线悠悠望去。

房顶上站着个人,与其说是人,一动不动的姿态更像是木头或避雷针……唯有月白衣衫随风飘举。

皇上皱眉,心想果真是被摆了一道,不该来的。

“你先下来。”他冲阁楼上的人朗声道。

方重衣笑了,居高临下望着他们:“臣弟眼睛不好使,站得高才能看得清楚,皇兄你是知道的。”

这种空旷之地风声呼啸,来回讲几句话格外困难,皇上对方重衣根本没辙。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隐卫便默默搬梯子来,皇上顺着梯子爬上房顶,便示意属下不用跟着了。

屋顶有一小块平地,居然还有石桌石椅,远处山光水色,云烟缥缈,若泡壶茶倒很应景。

可惜皇上没那个心情,目光复杂将方重衣扫过一眼,道:“你如何收买他的”

“王爷如今心系沈姑娘,与往日是不一样的,我投其所好便是。”方重衣拂去石凳上的薄灰,落座。</p>

湖光山色映衬之下,他的眼角眉梢无处不是景。兄弟二人,旁人乍看是完全相同的面容,若长久相处却能明显感受到区别。方重衣是冷色的,不怎么看旁人的缘故,目光如雾,浅浅淡淡浮着,更加深了那份疏离和冷漠,皇上却像氤氲着热气的甘茶,温润清冽,即便不笑眉眼也自带柔情。

皇上站在原地没有动,眼中却浮现几分戏谑:“你与往日更是不同,即便中毒也半分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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