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好不容易磨得父亲同意,过了学试,却因女儿家身份被国子监拒之门外。
却有一人以她作的文章论断,力排众议招她入学。
就是眼前这人。
那时的封鹤廷已富盛名,她听过传闻如何如何,却怎都不及见那一眼。再后来久而生情,仿佛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错把‘长辈’对晚辈的厚爱与惜才当作情意,借同窗的情话本子试探,怎料她还说不到一句,四叔却沉了脸。
“国子监乃苦学之地,若心不静,不学也罢。”
堪堪是一腔热情被冷水浇了个透。
再翻起前尘往事,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那之后,她一直拿四叔当长辈敬重,也甚少有交集了。
而今四叔动情,思慕的是‘宋吟晚’。
她回味片刻,心底溜过一丝丝怅然,却也不得不感叹‘缘分’二字。
封鹤廷见她久久不动筷子,反而是瞧着自己晃神,只当是被他所言触动。嘴角莞尔,“朝堂是儿郎们施展拳脚抱负的地方,后宅事务琐碎繁杂还得有劳夫人,若有麻烦告诉我,我来处理。”
宋吟晚闻声回过了神,再看封鹤廷深情款款,不由细想他这句朝堂后宅。
二者之间倒不是说没一点联系。
她原本就觉得四叔前后态度转变十分古怪,过门后厌恶躲避,到眼下深情,尚不过半月,这会儿忽然有了答案似的。
为了‘宋吟晚’这颗棋子,四叔是打算牺牲色相相诱?!
思及此,宋吟晚看封鹤廷的眼神都起了变化,“咳,我有些撑了,想去消消食,四叔慢用。”
“……嗯。”
封鹤廷不想逼得她过紧,看着人离开,只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掩眸沉思。
然而离开的人并未走远,远远一眼瞧见四叔表情,愈是肯定了心中所想。
“小姐,可要去荷花池子那走走,荷花开得正好!”眠春有心建议。
宋吟晚心里想着事,由着她在前面引路,只是心不在焉的。
到了荷花池畔,枕月有心逗她开心,指了池子里争食的锦鲤,“小姐你看,中间那两条锦鲤的个儿真大!摇头摆尾的,可有趣!”
宋吟晚停下脚步也看到了,约莫有铜盆那么大,等枕月扔了鱼食下去一通哄抢。在它们旁边的小鱼被挤来挤去,反而瞧着可怜。
独独一条红黑相见的不合群,在最外头观望似的游来游去。
宋吟晚就这么盯看了一会儿,让俩丫头继续喂,自己则往小鱼的方向走了两步,抓了一小撮鱼食也撒了下去。
鱼群尚在争抢不远处争抢,小鱼自在吃食。鱼儿来往,毫不相干。
“倒是我想岔了。”宋吟晚喃喃了一句,忽而笑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她既不打算做太后的棋,也不打算为封鹤廷用,只消拿捏好了分寸,能避则避,熬个一两年和离应该也不是难事!
眠春和枕月在旁看见她笑方松了口气,枕月拄了拄眠春胳膊小声嘀咕,“我就说这儿能让小姐心情好起来罢!这一片的睡荷听说是姑爷让人专程从荷园移过来,不单能赏景,等入秋了,结的藕节鲜嫩馋人,可是一举两得。”
“你就念着吃罢!”眠春失笑。姑爷待主子好是好事,怕只怕主子并不动心。
宋吟晚听见,将此事归置到‘笼络人心’上。不管四叔愿牺牲到何地步,她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真相处起来,却没她想的那般简单。
夜里同床,宋吟晚早早裹了被子占了里头,另给封鹤廷也准备了一床,中间空出偌大距离,可也改不了那不自在的感觉。
封鹤廷何时来的,何时上床,何时睡着,总归是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