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与逍遥两派相持不下的档口,红叶堂、明月山庄等几位掌门人已陆续进城,候于英雄堂中,待见了缘师太和吴道子携弟子前来,便忙起身寒暄一番,因也知道两派现下生了嫌隙,故三言两语便把话头引到了这次的英雄会上来。花梦与花玊立于殿堂偏殿门口,见来人渐多,人声渐大,那隔三差五朝自己身上投来的异样眼神也渐见嚣张,自也明白各门各派所议为何,心下不由郁闷,拉了拉花玊,道:“咱俩还是等爹来了再露面吧。”
花玊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花三小姐也会怯场吗?”
花梦瞪他一眼,道:“你我现在仍是‘戴罪之身’,在此久留难免惹人非议,待会儿六门联盟和长风镖局的人来了,一见咱俩端端地站在这儿,保不齐要喊打喊杀的,到时闹个鸡飞狗跳,看你怎么收场。”
花玊双眉一蹙,竟无法反驳。
“你不走我走。”花梦轻哼,转身钻进偏殿去,花玊踅身去拦,谁知刚跨出两步,抬头便撞见了一双黑不见底的眼。
花云鹤巍然魁梧的影子投映在他脸上,声音又轻又冷:“几个丧家之犬,就把你们吓成缩头乌龟了?”
花玊面色乍青,羞愧难应,花梦亦垂低了头,咬着唇不敢接话。
花云鹤哼了声,道:“跟着。”
英雄堂里已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议论的焦点,自然是六门联盟与长风镖局镖师死于“血花”一事。花梦与花玊跟在花云鹤身后,甫一从偏门进堂,耳中正听见了红叶堂堂主朱宏文讥讽的一句“朝廷鹰爪”,心下不由一凛,侧目,却见花云鹤泰然自若,面色不改,不疾不徐地走向正北的主座。
花云鹤现身,雀喧鸠聚的英雄堂赫然阒静无声,几十张嘴巴仿佛在同一时间被人缝上,众人垂眸噤声,面青唇白地互觑了一眼,才陆续起身,向主座拱手道:“参见盟主!”
花云鹤眉目冷然,在主座坐了,惜字如金:“坐。”
众人面色各异,应声入座后,却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侯立于花云鹤左右的花玊、花梦二人。有人紧抿双唇,有人欲言又止,有人左顾右盼。花云鹤高坐在上,抚弄着右手上的白玉扳指,沉如幽潭的目光在底下盘桓了一圈,垂眉道:“六门联盟和长风镖局还没到吗?”
众人正等着哪位豪杰率先向花云鹤兴师问罪,冷不防他先发制人,一震之下,竟不敢作声。
饶是武当山掌门张靖山从容不迫,开口道:“盟主不必心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花云鹤轻轻一笑,笑完,便听门外一声通传:“六门联盟、长风镖局到!”
花云鹤便道:“张掌门的卦,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张靖山冷笑不语,忽然起身,在六门联盟亲友与长风镖局总镖头周寅进门的同时,走到了会堂中央。
众人心神一振。
烈烈日光从门厅外斜射而来,照过长风镖局总镖头周寅,六门联盟代表——衡山派大弟子、青云门门主夫人、永安镖局二镖头、一刀门新任门主以及飞鹰堡三当家,在冰冷的地面上投落着阴沉沉的黑影。花云鹤漫不经心地把这些影子一一扫过去,再迎着日光,把这些影子的主人一一打量过去,手指慢慢地在乌木扶手上敲打起来:“白庄主这回,连个义子都舍不得差遣了吗?”
堂中众人眉头一皱,这才发现,六门联盟中的唤雨山庄未曾到场。
张靖山调头把身后队伍看了一眼,目中寒光一闪而没,向花云鹤道:“唤雨山庄为何不敢出席今日的英雄会,盟主不应该心知肚明吗?”
花云鹤挑了挑眉。
张靖山道:“一个月前,白庄主派其二子白意前往微山湖赴玉酒宴,一去不返,同遭厄运的,还有衡阳衡山掌门陆寻蓁、蜀中青云门傅长衡、江陵永安镖局崔史云、大漠一刀门谢靖以及塞北飞鹰堡单飞鹰。此事,盟主应该早有耳闻吧?”
花云鹤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