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莫三刀一行进了洪州城西南方的平县,县城不大,却热闹非凡,刚进城门,便开始挨肩叠背,四人一马,走得步履维艰。几人思来想去,只好就近择个客栈下榻,顺道填填肚子,哪想平县这地方虽小,驿馆却是爆满,莫三刀连问几家,都无余房,好不容易问到个偏僻的,余房竟只两间了。
掌柜瞧瞧他们——两男一女一孩,便道:“你们一家人住一间,另一人住一间,这不刚好?”
莫三刀干笑道:“我们这儿没有一家人。”
掌柜的一怔,花梦道:“两间就两间吧,我和阿冬住一间,你跟白公子将就一晚,住一间。”
莫三刀哪里会肯,正要反抗,白彦却道:“可以。”说完便把阿冬放下,指着花梦向她道:“今晚你跟她睡。”
阿冬仰头看看花梦,也不反感,乖巧地走到她腿边站了,倏地想起什么,又扭头看白彦:“那明天谁给我梳头?”
白彦淡漠道:“自己没长手吗?”
阿冬撇嘴,嘀咕道:“以往都是你梳。”
白彦面上一冷,莫三刀贼笑道:“你还有这手艺呀……”
白彦:“……”
花梦弯下腰来,摸了摸阿冬的头,道:“我帮你梳,梳个漂漂亮亮的双螺髻,好不好?”
阿冬望着花梦明亮、温柔的眼眸,心下一暖,歪头笑道:“好。”
当下几人把房间订了,又吩咐掌柜的上一桌酒菜,这档口已过了用晚膳的时辰,大堂里客并不多,只是街上仍旧流光溢彩,车水马龙,喧杂的人声里,时不时传来几记遥远的喝彩。花梦望了眼客栈门外的光景,向上菜的小二问道:“今晚城里怎么这么热闹?”
小二放了手里那盘红烧茄子,喜气洋洋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是咱平县一年一度的庙会,十里八乡的人全聚了过来,要闹个三天三夜才散呢,今儿正巧是头一晚,可不得热闹嘛!”
花梦点头,道:“难怪这一路走来,大小客栈都住满了人。”
小二笑道:“这还是头一天,到了明日,城里更是人满为患,客官们待会儿不妨也上街转转,保准不虚此行!”
花梦夹了片茄子吃了,微笑道:“好。”
小二上完菜,一溜烟儿去了,莫三刀扒了口饭,鼓着腮帮道:“走了一天路了你也不嫌累,要去你自个去,我可不去。”
花梦不以为意,看向白彦:“白公子陪我去吧。”
白彦挑眉,莫三刀一口饭呛在喉咙里。
“好。”白彦给阿冬夹了片五花肉,向莫三刀道,“那阿冬就劳驾莫兄照看了。”
莫三刀咳完了,耷拉着眼皮,冷冷瞥了下阿冬那张油腻腻的脸,悔不当初。
客栈外,夜幕沉沉,纵横交错的街市却明亮如昼,各式各样的摊子沿街摆着,卖糖人,卖风车,卖面具,卖花灯……无论卖什么,总有人买;人无论买什么,总笑意盈盈。花梦与白彦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虽说是要来逛庙会,但心思显然不在这繁华的景致上,她背着手,望了望脚下混乱的影子,向白彦道:“你不相信江天命?”
白彦目视前方,平静道:“我信。”
花梦震了震,白彦道:“我如果不信,就不会去找他。”
花梦道:“那你为什么不相信你是我哥哥?”
白彦不言,花梦正色道:“他告诉我,我哥哥与我‘近在咫尺’,在天命阁中,与我近在咫尺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白彦看了花梦一眼,淡淡道:“莫三刀。”
花梦皱眉道:“不是他,我早就与他滴血认亲过了。”
白彦意外地扬了扬眉,道:“你这份寻亲的魄力,实是感天动地了。”
花梦知道他是调侃,却笑不出来,握住他的手臂,在一爿卖花灯的摊贩边上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