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蒹葭和白露与我说,若要得谁人芳心,便得主动去讨好这个人,投其所好。可郎君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待我比之前疏远了。”
“……”霍留行不自然地低咳一声,“哦,是我做得不好。”
沈令蓁愁容满面地道:“郎君,虽说是我该努力报恩,但‘有些事’全靠我一人未免强人所难,你好歹也一道出出力呀。”
霍留行咳得更不自然了:“哦,你方才说投其所好,那你喜好什么样的。”
空青看霍留行的眼神都变了。
“嗯……”沈令蓁有些为难,“老实说,我喜欢武艺高强的,但郎君眼下恐怕不……”
“行。”
霍留行接得快如风疾如电,接完以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缓缓转头,看了眼空青:我刚才说“行”了
空青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嘛郎君!
他无奈地摇摇头:“那去练武场吧。”
沈令蓁一愣。
霍留行搁下经书,叫空青把荔枝膏水收进食盒,示意稍后再喝,然后摇着轮椅当先出去。
一看沈令蓁还傻在原地,他回头叹了口气:“不是要我出出力,投你所好吗跟我去练武场,给你看看什么叫‘武艺高强’。”
沈令蓁耳垂极薄,比一般人更为敏感怕痒,霍留行这个动不动就要咬人耳朵的习惯,实在叫她招架不住。
她捂紧耳朵远远躲开去,耳边却还一遍遍沙沙回响着他方才那句暧昧不明的“你觉得呢”。
沈令蓁神情闪烁地思索着道:“郎君应当……应当只是在说词吧”
霍留行未置可否,悠悠笑着,不疾不徐地拾掇起笔墨纸砚,半晌才轻轻抛给她一句:“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沈令蓁一口气被吊了半天,好不容易得到答复,却依旧没个着落。
她被这捉摸不透的态度搅得心神震荡,霍留行趁势抢过话头,打探起来:“我那披氅与帕子,眼下还在国公府”
她点点头。
“我救你一事,可还有旁人知情”
“郎君放心,此事内情只有我与阿爹阿娘知晓,就连皇舅舅那里也瞒着呢。”
霍留行似乎从中嗅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笑着问:“为何连圣上也瞒着我道长公主与圣上兄妹情深,应是无话不说的。”
沈令蓁也曾这样认为,但彼时不论如何也搜寻不到救命恩人的踪迹,她提议不如请神通广大的皇舅舅帮忙,却被母亲驳回了。
母亲说,此人身份或许非同寻常,倘使皇舅舅得知了,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沈令蓁将这话复述了一遍。
“身份非同寻常”霍留行面上笑意不变,掩在袖中的手却掐紧了。
沈令蓁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心道他的兜鍪堪比大将军规制,叫曾凭借大将军一职称帝的皇舅舅知道了,可不得刮一场血雨腥风吗
她说:“郎君那兜鍪上的徽记,难道还不够非同寻常”
“……”这还牵扯到兜鍪和徽记了。
霍留行有心继续打听,但兜鍪不比绢帕,他绝无理由说自己不记得了它的模样,叫她画上几笔,只得含糊道:“倒也是。”
“不过郎君为何要戴那样一个不合规制的兜鍪”
她问他,他问谁去
霍留行避无可避,心生一计,忽然耳朵一动,朝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随即指指窗外,似是意指隔墙来了双耳朵。
沈令蓁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了。
僵持了小半柱香的时辰,她朝霍留行挤挤眼色:人走了吗
霍留行点了点头。
她拍拍胸脯,长吁一口气,一时也忘了追究兜鍪一事,小声问:“难道是四殿下派来的探子”
霍留行毫无歉疚地把这口黑锅扣给了赵珣:“你倒是识人颇清。”
沈令蓁惆怅道:“可我见大姑娘似乎并未识破四殿下的真面目,郎君不提醒提醒她吗”
“是我告诉她,茶楼那夜,四殿下不惜己身救了我,她才与他如此和睦相处。提醒了她,反倒坏事。”
沈令蓁一愣之下明白过来,赵珣无非是看中了霍舒仪直来直去的性子,这才刻意与她相交,企图从她嘴里套出关于霍家的讯息。
倘使这个节骨眼告诉霍舒仪,赵珣对霍家不安好心,她难保不会在他面前露馅。
只是这样一来……
“郎君倒是顾全了大局,可大姑娘事后知道真相,岂不得伤心你欺骗利用了她”
“那怎么办大局得以顾全已是不易,难道苛求事事周全”霍留行看着她那双懵懂的眼睛,“你去瞧瞧汴京城,从文武百官到皇亲国戚,但凡立足于朝者,哪个不是步步为营,手段用尽想做处处为善的好人也可以,只是活不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