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经常做长远打算。从传统角度看,周徐礼不算是个富人。老师这个职业,的确不如她的工作来钱快。
周徐礼的房子位于顶好的地段,说不准是用贷款基金买的。而且,并没有听他提起过家里的事情。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只娇生惯养的猫崽子。
所有花销加起来,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能承受的。
陆宜宁突然感觉手中的礼物沉甸甸的。
可能是喝了酒,太过感性了。
周徐礼眉梢一抬,“不喜欢吗”
陆宜宁摇摇头,诚实道:“有点太贵重了。”
“——我见你平时戴的,都是这个logo,”他好笑地问,“怎么换个人送,就觉得贵了”
陆宜宁欲言又止,“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徐礼何其聪明,眸光淡淡,“你是怕我有经济负担”
“……”
周徐礼自顾自颔首,俯身和她平视,“看来是被我说准了。”
陆宜宁沉默一秒,“对不起,我好像管得太多了,选择送什么礼物是你的事,我只负责高高兴兴接收就好。”
她说完,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要进屋,再解释下去,她怕露馅。
不小心将藏在心里的喜欢,一股脑全倒出来。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尽可能地为你着想,会因为喜欢你,变得小心翼翼有意收敛起所有的坏脾气。
也是因为喜欢你,她变得又怂又拐弯抹角。
甚至,有点想要逃避。
三个完整的蛋糕摆在茶几上,陆宜宁无从下手,抽出二十四根蜡烛,每个蛋糕上插八根,乍一看像是从没吃过蛋糕的隔壁小孩终于有钱买蛋糕,兴冲冲抱回三个蛋糕后,任性地要全部挥霍掉。
周徐礼忍笑,弯腰拿火机点燃蜡烛。
陆宜宁手掌合十许愿——
没什么好多说的,她希望明年的今天,周徐礼能以另外一种身份陪她吃蛋糕。
睁开眼,吹灭蜡烛上的火苗。
周徐礼单手支着下巴,眯起一双黑眼笑问:“宜宁的愿望里有我的存在吗”
陆宜宁一愣,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莫名有点难为情,还有些心潮澎湃,比听他叫自己“宝宝”的时候,还要激动几分。
她回神,讷讷点头,“有的。”
周徐礼低低哦了一声,“许愿明年我可以暴富”
陆宜宁眨了眨眼,敷衍一句,“算是。”——和她在一起,也算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暴富吧
周徐礼忽然想起什么,“我看微博,在米兰被记者偷拍到的是你”
“会偷拍的不是记者,是狗仔。”陆宜宁用叉子捻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微博了”
周徐礼:“最近才开始看,还挺有意思的。”
他提到米兰,陆宜宁扔掉手中的叉子,跑到玄关打开行李箱,回来前给他挑的礼物,差点忘记送出去。
周徐礼打开盒子,心思微动,手指取出领针,“这个东西,我没用过。”
陆宜宁吞了口水,大脑告诉回档,她记得去教室看他上课的那次,明明是有带过的。
周徐礼面容平静,手指转而按在领带上缘,慢慢往下一扯,衬衫衣襟跟着松了松,隐约看到半遮半掩的锁骨。
他微歪了歪头,引诱般的,“不如你教教我”
陆宜宁大脑当机,手里被塞进银色领针,手腕也被顺势握住,顺着他的力道,人就到了他面前。
周徐礼含笑看着她,“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陆宜宁对上他的视线,像触电似的,瞬间撇开眼,脸上强装镇定,“不用,你坐好就行。”
室内寂静万分。厨房中的水龙头没有拧紧,滴答滴答的细响声,显得格外清晰。
周徐礼垂眸,喜欢的女孩正专心给他弄领针,每一个步骤都言简意赅解释,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陆宜宁最后整理了下领带,“应该很好懂吧”
周徐礼不动声色地,抬眼凝视她。陆宜宁为了方便,单膝跪在沙发垫上,起身的时候膝盖到小腿肚发麻,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倒去。
周徐礼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人拉坐到他腿上,手指不着痕迹擦过女孩的腰,只停留了两秒,礼貌收回。
陆宜宁今晚紧绷的神经,因为这个亲昵的动作,一根根全绷断了。
她想站起来,但男人的手依旧紧握着她的手腕。
周徐礼手上松开力道,温声问:“我看了你的专访,宜宁喜欢斯文点的男人”
陆宜宁一噎,没吭声。她丧失了理性判断下一句话的能力,硬着头皮死扛。
“——你看看我,算不算你喜欢的类型”
周徐礼笑容未变,“如果不是,那我等明天去配副眼镜。”
陆宜宁记起人物专访她胡扯的一句:衬衫袖口干净整洁,手指修长腕子上带串佛珠,戴上眼睛君子端方,摘下眼镜原形毕露。
那时候她只能模模糊糊勾勒出一个大致的人设。
遇到周徐礼后,之前幻想出的形象,成了一个真实的人。
陆宜宁咕哝一句:“你又不近视。”
“那只买个镜框戴”周徐礼若有所思,“不过我不能保证,我戴眼镜好不好看。”
陆宜宁抓住他的衣摆,试图从他腿上起身,“你放开我,我要去吃蛋糕了。”
周徐礼不为所动,慢悠悠继续说:“看来是你喜欢的类型。”
“……”这让她怎么答!
周徐礼表情认真,吐字清晰地说出后话,“宜宁,不如喜欢我试试”
他在说什么!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肯定是醉了!!!
陆宜宁盯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有种在梦里的不真切感,她故意接近,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喜欢,被这个男人抢先一步。
他礼貌又直接地,征求她的意见。
周徐礼温声道:“我猜,宜宁也有点喜欢我,但告白这种事,还是让男人来比较好,你说呢”
陆宜宁撇过头,从对面的镜子中看到自己泛红的脸。久了,他还在等答案。
周徐礼静静望着她,非常有风度地,怕她害羞,松开禁锢住她手腕的手。
陆宜宁连忙站起身,轻嗯一声,不知是回应他哪个问题,又或者都一并回答了。
你猜对了。
我也不想瞒你了。
比有点还要多很多,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出于某种类型人设的喜欢,而是认识的这许多时候。
你做过太多事情,故意让我感动了。
周徐礼站起身,抬步走到她面前,“既然如此,那之后我们就换种关系相处。我不会去逼迫你什么,但如果让你不舒服或者不开心了,你要及时告诉我。”
陆宜宁直白道:“你让我从今天开始,把你当个男人来看”
此话一出,气氛凝滞半分钟。
周徐礼又气又笑,勾着尾音,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今天开始是男人,在这之前,我在你眼里不算是个男人”
陆宜宁认真地摇头,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今天晚上,像个勾人的妖精。周徐礼,我之前怎么没觉察到——你能骚气成这样。”
在西北的时候,还是个靠近都不行的高岭之花。
风水轮流转,她真想回到几个月前告诉那时天真的自己——放着别撩,让他独自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