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毛贼能这么大阵仗”
“这个,就得问问这位新朋友了。”
袁萝回过头来:“什么新朋友”
话没说完,她愣住了。
就在自己转头的片刻间,原本只坐了三个人的席上,竟然凭空多了一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袁萝震惊。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学会大变活人了还能变出这么漂亮的人来。
那是个年轻人,一身朴素的青衫,眉目俊秀至极,宛如晶玉。
“这是谁不介绍一下吗”
蔡云衡摊手笑到:“姑娘说的是,我们兄弟也纳闷着呢。兄台刚刚从桌子底下钻过来,这好像非是君子所为吧。”
那青衣书生拱了拱手,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还望几位兄台和姑娘海涵。”
袁萝一怔,这个声音,就是刚才背对着他们侃侃而谈的青衣书生。
转头看了看外头不断逼近的五城兵马司士兵,又想到刚才蔡云衡的话语,低呼一声:“你就是他们要捉拿的嫌犯”
自己这一桌正好在最角落,位置隐蔽,所以这小子就偷偷钻到这里来了。
青衣书生苦笑:“小生行得正做得直,从未有作奸犯科之事,但不可否认,那些士兵却是冲着我来的。”
“请三位见谅,我记得这边有一个窗户。只是过来借个道。”一边说着,他爬到窗台边,推了推,顿时变了脸色。
窗户被钉死了。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视线,要不要将人扔出去
这么漂亮的人,能犯什么案啊袁萝承认自己是个颜狗,比起那帮穷凶极恶的士兵,还真是对这年轻人印象不错,聪明又漂亮。
短暂的功夫,士兵已经搜查到这边了。
门口悬着的挂帘被一把掀开,三四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其中为首之人目光落在顾弈脸上,愣了一下。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生得也算俊秀,只是眼睛狭长,显出一股邪佞之气。他冲着顾弈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顾小将军。”
是熟人袁萝惊讶。
顾弈无所谓地拱了拱手:“卓兄,久见了。”
“是啊,上次在宫内省的牢房里分别还没几天呢。”青年露出讽刺的笑容。
袁萝恍然大悟,这个青年就是卓淑妃的哥哥卓阳才,上次被苗子方指出为刘才人之事的嫌疑人,虽然连延秋查证,他并无作案时间,但袁萝听闻此人品性恶劣,命令开革出金吾卫的队伍。想不到人家一转头平级调入了五城兵马司。不过想想卓阳才亲爹就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难怪了。
“还要多亏了贵上司苗统领的大力提拔啊。这笔帐我可是记下了。”卓阳才目光扫过席上,蔡云衡他也认得,旁边那个青衣人跟他们同席,想必也是寒党的狗腿子。剩下一个是女人。
视线落在袁萝身上,顿时爆起亮光。
他阅女无数,一眼就看出,眼前女子身段窈窕,纤秾合度,简直是极品。可惜脸上带着帷帽。
这么晚的时间跟着三个男人出来吃酒,连个丫环也没带,想必也不会是什么良家女子。
他心痒难耐,立时笑道:“姑娘在酒楼吃酒怎么还带着帷帽,多费事儿啊。”
一边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掀面纱。
手还没碰到轻纱,突然一道寒意逼面而来。卓阳才悚然一惊,迅速收手后退。
一道银光划过,将桌子一角悄无声息砍了下来。
卓阳才站稳身形,目光一紧,要不是他收得及时,手腕都要被砍掉了,顿时怒火中烧。
“好狗胆,本来今日不想找你们麻烦,姓顾的你是急着下去跟全家人相见啊。”
顾弈缓缓将短刀收起来,不紧不慢地道:“你敢对她出手,伸右手就砍右手,伸左手就砍左手。”
卓阳才怒骂:“哪里来的婊……”
短刀横空飞过,擦着卓阳才的鼻尖儿钉在了门框上,顾弈继续冷着脸道:“骂一声敲掉一颗牙齿,请卓兄三思。”
卓阳才脸色一阵红,越发狰狞,“你竟敢……”
另一边蔡云衡拍了拍衣袖,也站起来,两人将门口守住。
袁萝坐在中间,有些发愣,为这突然激化的冲突。却又注意到,那个青衣书生也跟着站了起来。
整齐划一的动作,让人先入为主地以为,他们三个男子是一伙的。
卓阳才正要叫手下一起上,突然一个士兵跑过来拱手道:“大人,那边找到几个跟嫌犯同席的人了。”
卓阳才眉梢抽动,犹豫再三,终究是那件事更重要,狠狠剜了顾弈三人一眼,“走着瞧吧。”转头拂袖而去。
“这么轻易就走了,还真不像是他的风格。”蔡云衡摸着下巴。本来以为肯定要打一架的。
“先走吧。”顾弈横了青衣书生一眼,护着袁萝离开坐席。
在桌上留下银子,四个人很快出了酒楼大门,拐进了一处小巷子。
青衣书生松了一口气,满脸感激:“三位真是活菩萨。”
蔡云衡瞥了他一眼:“你是得罪了卓家,还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青衣书生苦笑:“说出来怕你们不信,我也大惑不解呢。想我自入京城以来,循规蹈矩,专心进学,未曾得罪过任何人,前些日子却一直被人跟踪,刚才那帮士兵冲进来,我认出其中一个就是前些天跟踪我的人,便断定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你倒是伶俐,就是不知你的朋友们怎么办”
青衣书生干笑两声:“我的同学都是松涧书院的弟子,没有正经罪名,他们也不会为难。”
“几位一看就是讲义气的人。”一边说着,青衣书生抬手去揽顾弈的肩膀。却揽了一个空。
“你也是书院的学生吗”袁萝有点儿兴趣了。这个人不仅生得好,而且见识非凡,更难得的是机灵应变。刚才顾弈与卓阳才起冲突的时候,他亦步亦趋跟着,表情动作控制的非常到位,让外人一看就以为他们几个人是一伙儿的。从而为自己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青衣书生点点头,目光落到袁萝的身上:“姑娘风姿绰约,跟我一位旧人颇为相似呢。”
嘴巴倒是挺甜的。袁萝扶了扶兜帽,笑道:“这种搭讪姑娘的话语,早已经落后了。”
“哇,连声音都有三分相似!”
袁萝:……
见他胆敢骚扰袁萝,蔡云衡拦下他道:“天色已晚,我们要回家去,兄台也早早回去为好。”打量了一眼青衣公子的容貌,又笑道:“最近京城可是丢失了不少俊秀公子,我看你这般容貌,深夜在外逛荡,可不安全。”
青衣书生苦笑:“此时返回书院,必定会遇上那帮穷凶极恶的官兵,只能先找地方避一避。唉,谁知道这京城居住,大不易呢。”
顾弈脚步一顿:“你有功名”
“当然,在下可是岭南道的秀才。”
顾弈缓缓说道:“府中有几个孩童,正想要请一位学子开蒙……”
话还没有说完,这青衣书生就已经点头如小鸡啄米。“愿意愿意,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学童几人,年龄几何,是否管着食宿,束脩如何发放……”
听着青衣书生热络的言语,顾弈心头有点儿后悔,这家伙靠谱吗
算了,先用着试试吧。走到巷子口,顾弈跟他约好了明日见面的时辰和地点,这才想起,“尚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姓沈,名东流。东家客气了。”
“沈东流这名字也有点儿熟悉呢。”蔡云衡摸着下巴。
袁萝一脸惊恐地抬起头。幸而有帷帽遮掩,没人看见她的脸色。
沈东流不就是前几个月被原主弄进宫去的预备男宠吗,不过还没上手,就被穿越过来的自己打发出宫了。
沈东流竟然是这种自来熟的画风,原本脑补的高洁清雅宁折不弯读书人形象轰然倒塌,好吧,反正原来就没期待过。
顾弈和蔡云衡作为宫里人,显然也听说过这位的大名,顾弈很快反应过来,眉梢抽动:“先生就是那位琴艺无双的沈公子”
“咳咳,前段时日因为琴艺,是蒙宫中教坊的人青眼,入宫教授了几日,可惜在下擅长的山水曲调与宫中流行不合,很快就离开了。”沈东流打着哈哈。
贵妃将人召入宫中,是打了这个旗号来着。袁萝小心地退避两步,这家伙跟原主接触不少,可要小心别被看出破绽。
只是……袁萝想起自己之前曾经怀疑,顾弈行刺自己,与沈东流有勾结来着。如今看来,两人毫不认识,沈东流完全就是个被召入宫中的普通人。那当初给顾弈制造行刺机会的人是谁是韦皇后,或者东海王唉,自己在宫中的敌人实在太多了。
那边蔡云衡脸色更加微妙,想起宫中隐约的流言,说这位沈公子被逐出宫去,就是因为贵妃娘娘改了口味,又有了新宠。
他悄悄看了一眼顾弈,幸而这个新宠还不知道这个流言。
告别的沈东流,三人趁着宵禁之前,返回了宫中。
袁萝踩着蔡云衡的肩膀爬到了宫墙。
站在墙头,夜风吹拂,格外清爽。酒劲儿渐渐上来,袁萝情不自禁升起一种飞翔般的快感。
她向着墙内纵身一跃,却被自己的裙裾一绊。
里面接应的顾弈察觉她姿势不稳,赶紧上去接住。
袁萝感觉自己落进坚实的臂弯里,她想要站直,往后趔趄着退到墙边,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眼前顾弈的身影仿佛变成了两个。
她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喝的时候只觉得可口,想不到这果酒的后劲儿甚大啊!
顾弈低头看着她,虽然隔着帷帽,但从露出来的脖颈上能看出暖玉般泛红的肌肤。
“是我们疏忽了。娘娘酒量浅薄,不可以喝那么多。”
“没关系,我愿意。”袁萝笑着摆摆手。她想要站起身来,却觉脚下冰凉,低头看去,一只鞋子刚才跳掉了。
顾弈走过去俯身捡起来。
一只脚伸到自己面前,摇晃着。
顾弈略一犹豫,单膝跪下,握住袁萝那只不老实的脚,将鞋子替她穿了上去。
柔软的手感传来,让他心头浮起一阵涟漪。
女孩子的脚都是这样娇娇软软的吗忍不住回想起那只踹在自己面前的脚,好像一模一样……顾弈连忙甩开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醉意让袁萝比往常更加冲动肆意,她站起来笑道:“穿裙子太麻烦了,下次出宫得换男装。”
后面刚上墙的蔡云衡脚下一滑。还有下次
顾弈倒是一脸淡定:“下次娘娘去岳和楼逛逛,那里的烤鱼和布袋戏都精彩。”金枫楼这种地方,档次太低。
袁萝郑重点头,“体察民情这种事儿要经常来,上位者太脱离群众,会耳目闭塞。”
你一个冷宫婕妤,有什么体察民情的需要啊蔡云衡无语。
袁萝站起来,觉得脚底下发软,脚步有些趔趄。
顾弈无奈,在她前面弯下腰,“娘娘先上来吧。”
袁萝本来想拒绝的,但宫门下钥的时间快到了,下钥之后巡逻会更加严密。
她趴到了顾弈的背上,肢体接触,立时传来好感为度0的提示音。还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数值啊!说明在李婕妤的身上,顾弈的好感度已经达到54了。
转头看去,蔡云衡在旁边表情微妙着。
酒醉让袁萝比以往更大胆,立刻笑道:“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这不合规矩。”
“我跟你说,这些狗屁倒灶的规矩,都是束缚人的,封建糟粕,根本不值一提,只要心里头清清白白,管那些干什么。”
她说的理直气壮,顾弈对自己的好感度刚刚爬到0,扣除深宫老嬷嬷的那24点,在李婕妤身上也就30点,还处在初始好感阶段。毕竟自己刚刚为他小命跑进跑出又送药。有这个数值很正常。
蔡云衡头疼地看了看四周,李婕妤声音太大,他生怕惊动了巡逻的侍卫。
“你们小孩子,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谁是小孩子了。两人齐齐浮起同样的念头。
清凉的夜风下,伏在顾弈背上,袁萝继续唠叨着:“你们没听说过一个故事吗有一位高僧,带着弟子来到河边,恰逢下雨,河水暴涨,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在河边过不去。高僧立刻弯腰,将她背了过去。之后师徒二人离开,徒弟忍不住问道,师父,您刚才跟女子如此接触,不符合戒律啊!高僧淡定地看了徒弟一样说,那个女子,我都已经放下了,你还没有放下吗”
讲到这里,正好到了毓秀宫门口,袁萝从顾弈背上下来,冲着两人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阿弥陀佛,多谢两位大师渡河之恩。”
顾弈:……
蔡云衡:……
蔡云衡捂住额头,天啊,婕妤娘娘喝醉了竟然是这种画风。他以后再也不劝她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