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相顾无言。
柏父开口:“剩下的事有我处理,我找人送姜小姐回去。”
这么大的事,因她而起,姜芷溪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现在不是离开的好时机,何况柏翊一身伤,明显要去医院,这种时候她怎么能走
柏父看出她的意思:“姜小姐不用自责,想必也受到了惊吓,回去好好休息吧,小翊有专人照顾。”话落就叫助理送她回去。
柏翊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眉眼沉沉,抿着唇一言不发。
姜芷溪没有再争辩的力气,没有选择回学校,而是回了家。
姜爸爸还没下班,姜妈妈约了小姐妹在家里打麻将,没想到她会回来,一边搓麻一边问:“溪溪饿不饿啊自己点个外卖吧,你爸爸今晚加班。”
她随口应了一声,进了自己房门才发觉步伐沉的厉害。衣裳脏了,换下来丢进衣篓,她冲了足足一小时的澡,闭上眼睁开眼,面前全是白天他打人的画面,还有最后分开时充血的双眸。
那个药瓶……
七点半,卫衍川弹过来视频,小屁孩正在中二期,非得仰起脸摆个架子才会说话:“姜芷溪你在哪呢”
姜芷溪就靠在自己床头,懒洋洋的语调:“你管我”
卫衍川嘿了一声:“怎么就管不得你了说让你八点进家门,跟你开玩笑呢”
“你先管好你自己行吗这次月考物理及格了吗我跟你说,你妈妈可是告诉我了,如果你成绩还上不去,就要我以后走读监督你学习了。”
戳到软肋,一下就松了。卫衍川软下来:“你能好好说话吗动不动拿成绩威胁是不是爷们儿我还不是关心你,我哥们儿说那个体育场下午出事了,吓得我作业都没写就来找你。”
她心口一抖,放平语调:“我好着呢,你别瞎操心。”
“得嘞,所以下午那人是男是女”这个话题是绕不过去了。
“没事儿了没事儿就挂了,再见。”姜芷溪说完就挂,不给他继续废话荼毒耳朵的机会。
……
这个晚上注定没法平静,她握着手机发了一晚上的呆,九点一过,拨出柏翊的电话。
嘟嘟几声响,漫长的令人煎熬,电话被接起,没人说话。
“……喂”
这个回应等了很久,等到她以为对方接起电话是错觉,才等来一声冷淡的“嗯。”
“你……怎么样”
“没事。”他还是惜墨如金。
“在医院吗”
“家。”
“哦……”姜芷溪抓着床单,垂首说不出别的话。
“你爸爸有说什么吗”出了这种事,她几乎没可能继续做他的家教了吧。
“没有。”
今天没有,明天也会有的。
等了一会儿,他似乎换了个地方,话筒里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姜芷溪,你在哪”
“我回家了。”
“你有事吗”
“没有啊。”
“你……能不能来我这里。”
现在吗已经九点了,姜爸爸刚回家,姜妈妈还在打麻将,初秋的夜晚不暖和,外面车渐渐少下来,家家户户亮起灯,这是归家的时刻,不是离家的时刻。
可是那句拒绝,姜芷溪奇异的说不出口。
“……那你等等我。”
裹着薄毛衫和帽子站在街边打车时,姜芷溪仍是觉得自己脑袋不清醒,一脑热答应,一脑热瞒着父母出门,一脑热要去见一个奇怪的人。
可是一切都如此顺利,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出门就有车,一路通畅无阻,进柏翊家的小区大门时,连认识的大爷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说两句话。
他好像就等在门口,甚至还没按响门铃就开了门。可是进门也不说话,柏翊转身往厨房走,不一会儿端一杯热水出来给她。
姜芷溪抱着热水,暖意很快就上来。手掌缩了一半进袖口,不知是冷,还是怯。
这屋子果然如他所言,只有他一个人在住,天亮到天黑,太阳升起又落下,始终只有一个人。
“怕吗”他突然开口。
“怕什么”
“怕我”
她一时回不上来,怕吗白天他举动癫狂,收不住手的暴力,姜芷溪确实是怕的,甚至不敢靠近,可她无从解释持续到现在的快速心跳,还有独身一人来见他的勇气。
好像这一刻才意识到,柏翊不是和卫衍川在一条水平线上的可以当做弟弟的人,他是一个男人,已经成年的,与她性别对等的,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具有压倒性体力的男人。
姜芷溪最终摇头,她想自己应该是不怕的。
他没有开全部的灯,屋子里还有点暗,靠在沙发上,面含讽刺:“为什么不怕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普通的孤僻,我有病,随时可能发病,控制不住。接近我没有任何好处。”
接近我没有任何好处,你还一而再再而三不怕死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