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带上书和买的东西到唐劲风住的地方去, 地址是戴鹰之前查到给她的。
自从唐家当年出事, 唐劲风和母亲就卖掉了原本的大房子, 搬到了祖父母留下的老公房去住, 再没有搬过家。
他妈妈正在住院, 唐劲风现在其实相当于一个人住在这里。
老式小区斑驳的铁门连可视门铃都是坏的, 高月只得跟在楼里的居民后面进入。
楼道即使在白天也是又黑又窄, 楼梯和墙壁上都刷满了一层又一层各种各样的小广告,被糊得面目不清。
高月垫着脚尖走到唐劲风家的门口, 感觉用力一点都会把这楼给震踏似的。
敲门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开。
楼道里黑暗阴冷, 她跺了跺脚,纠结是回去还是留下继续等。
这个时间唐劲风有可能在外面打工, 但具体在哪里, 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知道, 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对门的邻居大概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开门出来看了看, 问她:“小姑娘, 你找谁啊?”
“噢,我找唐劲风,他是住这儿吗?”
“是这儿,你再用力点敲。我看他昨天很晚才回来,平时我早上出去买菜回来他都要帮我把东西拎上来才出去的, 今天也没见人,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阿婆平时大概也受他很多照顾, 很关爱地说,“你是小风的同学吧?他妈妈身体不好,他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很辛苦的,不要生病了才好。”
这么一说高月也有点担心了,又连连抬手用力敲门,边敲边叫:“唐劲风,你在家吗?”
果然没一会儿,里面的那道门开了,唐劲风从门后露出半张脸,掩饰不住的憔悴和苍白,看到高月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道被锈蚀得看不出颜色的防盗门,高月举了举手中的书:“我来把书还给你。”
“给我就行。”他示意她把书从防盗门的栏杆缝隙间递进来,“你可以走了。”
高月的手碰到他的指尖,是冰凉的,跟她上回在实验室摸到的温暖触感完全不同。再看他的脸色……
“你生病了吗?”她紧追着问,“感冒还是怎么了,发烧吗?有没有量体温?”
唐劲风忍不住侧身捂嘴咳嗽,瞥了她一眼,就砰地一声关上门。
高月急了,又抬手使劲拍门,怕他不开,故意拔高了声音喊:“老乡,开门啊老乡!”
忍无可忍,唐劲风终于还是又把门打开了:“你到底想干嘛?”
“送温暖啊老乡。”她嘻嘻笑着,“你能不能让我先进去,等会儿又要惊动邻居了。”
对面的阿婆果然又探头出来,看到唐劲风,松了口气似的:“小风啊,你还好吧?”
“我没事阿婆,刚才睡着了没听见敲门声。”
“嗯嗯,同学来了,快请人家进去坐坐。”
高月乐呵呵朝他笑。
啊,终于进来了!
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整齐,只是家具装潢什么的都非常老旧了。
今天因为要来他家里,她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双半高的新高跟鞋,这会儿踩在因为太老旧而有些悬空感的木地板上,她每走一步都歪歪扭扭的。
唐劲风转身进了趟房间,出来时脸上戴着口罩,又扔给她一个:“把这个戴上。”
所以他果然是感冒了吧?
高月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他躲开了,她却还是摸到烫手的高温。
“你在发高烧,吃药了吗?”
唐劲风摇头:“我刚起来。”
昨天回来得太晚,躺下去只觉得浑身酸痛,以为只是做兼职太累。没想到昏昏沉沉一觉睡到快中午,无数次挣扎着想要起来,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虽然挺意外她会找到这里来,但他还是要感谢她敲门硬把他拉起来,不然就要错过大事了。
高月看他套上衣服要出门,连忙拦住他:“你发着烧呢,要上哪儿去?”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咳咳……”
他咳嗽得厉害,眼睛里也拉满血丝,全身烫得像一块火炭,而手掌微凉证明体温可能还会上升。
高月怎么能放心让他这样出去?
“你要去打工是吗?哪一家,我给你请假!不行就不做了,他们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
她也知道这时候提这种事儿不合适,可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阻止他啊!
唐劲风呼吸粗浊,靠在墙边几乎用尽力气才说出口:“我不是去打工,我去山城监狱。”
高月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要去探视他父亲?
也是啊,快过年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至亲,再怎么恨、再怎么怨,他也不可能完全不闻不问。
“我送你去。”她也坚决起来,“我的车就停在楼下,开车过去很方便的。不然你这个样子,转几趟车过去,到那儿天都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