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定睛一看, 待看清楚蠕动的是什么时,登时膝盖发软, 全身冷汗一下子冒出来。
右手仿佛再次感受到那冰冷湿滑的触感,那噩梦中的感觉又来了,浸出的冷汗湿透了里衣。
杜老三对面的药架上, 盘桓这一条, 不, 是三条蛇,正嘶嘶地朝他吐着芯子。
她深吸一口气, 咬着唇就要过去。
刚抬脚, 杜老三的视线扫过来, 将她制止:“不要过来。”
林晚照怔了一下, 随即又要往外走:“……那我去叫人来。”熊叔应该就在附近, 他一定有办法。
可杜老三又叫住了她:“不用。”
不让过去帮忙, 又不让走, 他到底要干什么, 难道让自己眼睁睁看着他被咬死吗
林晚照不自觉就动了气,抬高声音:“杜……”
刚开口, 就见药架上的蛇受惊,往后缩了一下,做出攻击的姿势。
忙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杜老三!”
杜子规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目光依旧看着蛇,话却是对她说的:“不要担心, 没有危险的。你看,我不动,它们就不会动,是不是。”
当事人的身体和他的声音一样的放松,可林晚照这个旁观者却几欲昏厥过去。
她虽没见过杜老三的伸手,可想来也不会差,在山中住久了的人,谁没几手抓蛇的绝技
既然他要作死,那就等他死了。
林晚照狠心告诉自己,脚却像钉在地上一样,根本挪不动。
那毕竟是三条蛇啊!纵他身手了得,也只有两只手。
于是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无视杜老三警告的目光,向他走去:“一会儿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动手,你两条,我一条。”
说罢强颜欢笑道:“能者多劳么。”
“站住。”杜老三一个眼刀飞过来,再次将她钉在原地:“你今天要是不听我的,以后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茂茂。”
林晚照一口气呛在喉咙里,气得直发抖:“你,你……好,我不过来。我干嘛要过来,咬得又不是我。反正熊叔肯定有蛇药,你可是大当家,怎么可能会有事……”
她怒极反笑,与蛇对峙的是杜老三,而她眼前浮现出来的,却是茂茂坐在鸡笼前和蛇面面相觑的画面。
杜老三狠着心道:“是,左右我都无事,所以你便站在那里不要动。”
亲眼目睹蛇缠身,那人还是……
林晚照气急,一把抹去眼泪,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看就看!”
不就是做几天噩梦么,大不了她不睡好了。
可那有那么轻松,她又开始不自觉地在膝盖上摩擦自己的手心,像要将记忆里那冰冷湿滑的触感给抹掉。
两个人,三条蛇,默默无声。
真能不担心吗假的,林晚照现在也不想着杜老三出手将蛇制服了。只盼着他牢牢站稳,别动一下,让蛇以为他要出手,先攻击过来。
杜老三始终站在原地,稳如磐石,不知过了多久,蛇们放下高抬的上身,调转方向爬下药架,朝墙角爬去,很快消失在缝隙中。
确定它们不会再出现,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的林晚照瘫软下来,几乎坐不住。
在她滑下凳子的时候,杜老三几个健步飞奔过来,修长有力的双臂稳稳抱住她。
在她恍惚的目光中,勾出一抹笑意:“你看,不用怕,也什么都不需要做,它们会自己离开。”
紧张和担忧消耗了愤怒,林晚照落在他身上的拳头软绵无力:“杜老三,你混蛋。”
杜老三略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是,我混蛋。若是以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不要为了混蛋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林晚照一哽:……以后
还能让她如此倒霉,天天看见他遇到蛇吗既看不见,管他去死。
一番折腾下来,林晚照只觉得身心俱疲。
美其名曰是养病,她却觉得这病比来前还重了。本来都已经好了,被这一吓,全身都泛着冷意,足足喝了两碗姜汤,才将那寒意压下。
将碗放回桌上,她和熊叔商量:“我都好了,也不会再传染茂茂了,明天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过来了”
熊叔不置可否,望着她和蔼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在这里不自在”
“当然不是。”
林晚照到底还是将上午遇蛇的事说了。
熊叔听了捋捋花白的胡须:“原来是这个。其实大当家没有说错,正常情况下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你只要保持不动,它们会自己离开。”
这已经不是攻不攻击的问题了,林晚照还想和他商量。
就听熊叔语气一转:“正值季节变换,感冒反复也是有的。为了稳妥起见,姑娘还是再在老夫这里观察几日,待确定安好便可不用再来。”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林晚照也不好再说什么。罢了,她总不会这么倒霉。
但架不住有人想她倒霉。
让林晚照没想到,杜老三的“以后”来得如此得快,杀得她措手不及。
就在第二天!
当时熊叔被人叫走,有人来报寨中有兄弟误食了有毒的野果,他赶去救治。
院中只剩她和杜老三。</p>
哦,眼下什么“大当家”“三哥”的人设都崩塌了。林晚照对他再无半分畏惧,直呼其名:杜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