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阿娘喝酒”出来后林晚照问茂茂。
茂茂板着脸, 不高兴的说“不是阿娘自己说的么,喝酒误事,要喝也只能在自己家里喝,不能在别人家喝,要是别人起了坏心, 在酒里放了东西,怎么办。”
林晚照想起来,她确实对茂茂说过这样的话。
有一次给人村里的人看病, 那人知道她不收诊金,便拿出一坛珍藏的好酒要请她喝,被她拒绝了。
那次茂茂也在, 出来后问她为何不喝,明明在家里是喝的。
于是林晚照就对他说了喝酒误事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真是长大了, 都知道保护她了。
林晚照心里感动不已,故意逗他“这是你外祖父家, 怎么就成别人了。”
茂茂小眉头一皱“阿娘怎么糊涂了除了我,阿爹,二叔, 花婶儿, 还有叔叔们, 其他人都是别人。”
说着他松开板着的小脸,很大度的说“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记得啊。不过不记得也没关系, 反正我会提醒你的。”
“嗯。”林晚照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额头,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刘妈跟在身后,抬袖抹了抹眼睛。
她是不知道那个叫杜老三的对小姐好不好,可有小少爷护着小姐,再不好也有盼头。
可一可二不可三,林书雅一连碰了两个钉子,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露面。
林晚照乐得眼前清静,几人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
这就是分开用饭的好处,别看住在一个宅子里,可以几天都不打个照面。
唯独有一点,就是骤然闲下来,完全不知道该干啥。
林晚照想起自己刚成为“林晚照”时,还为终于过上了好吃懒做的米虫生活而欢喜雀跃过,谁知被杜老三一番劳动改造,变成了闲不下来的劳碌命。
所以说,人生充满了变数,你永远不晓得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薛飞还好,茂茂已经正式开蒙,所以他每天早上要送茂茂去私塾,下午再接他回来。
于重远对茂茂的事很上心,各方探察,很快找到了一位学识品行都好的老先生,姓顾。
薛飞带着茂茂亲自上门拜访,希望顾先生能单独给茂茂授课,束脩不是问题。结果被顾先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连带茂茂也讨了个没脸。
为了茂茂不被区别对待,一视同仁,林晚照之前刻意嘱咐过薛飞,隐瞒了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林晚照倒不在乎是否单独上课,反倒希望茂茂能和其他孩子一起学习。因为人要学习的除了知识本身,还要学习怎么与人交流沟通。
用她原来那个世界的话来说,智商重要,情商也重要。
所以她精心做了一篮子点心,让薛飞带着茂茂又去了一次,先生见他们如此有诚意,这才收下茂茂。
那私塾在渔阳东边,靠海,茂茂上课的时候,薛飞就在海边看人打鱼。
自从开始种菜后,薛飞对一切和吃的有关的活动,都特别有热情。
看得手痒时,便也下水里去捞。只是水里不比山里,曾经无往不利从不落空的二当家,对滑不溜秋的鱼儿们无计可施,看得见,摸不着。
不过这丝毫不能打击他的热情,反而越挫越勇。连今日茂茂放假在家,他也不落下。
临走前信誓旦旦的说等他晚上带鱼回来,并让林晚照准备好佐料,他要吃剁椒鱼。
今天能不能吃上剁椒鱼林晚照不知道,但她相信凭薛小飞这股干劲儿,很快就能给他们的餐桌加餐。
总之,薛飞是不无聊了,只有林晚照还无所事事。
又闷又热的午后,她无精打采地坐在廊下绣手帕,旁边的竹筐里已经有一小摞,都是要给杜老三送去的。
之前不是想着用花草什么的做成书签给他么真动手才发现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干。没有塑胶,很难定型不说,也特别容易碎,索性放弃,转而改为绣的。
这倒简单了,花鸟鱼虫,看见什么绣什么。也不拘针法,寥寥几针便能勾勒出轮廓了,图的只是个意趣。
昨日刚吃过竹筒饭,今天她便绣的是竹子。
正收尾,见刘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不由问道“茂茂呢”
刘妈急得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楚了“小姐,你,你快去看看吧。茂茂他,他被大小姐扣住了。”
林晚照蹭地站起来“为什么在哪里快带我去”
刘妈说“说他抢郁哥儿东西,就在花园。”
路上林晚照向刘妈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是林书雅说茂茂抢了郁哥儿的东西,茂茂不承认,林书雅便说他小小年纪就撒谎,要教训他。花婶儿多护犊子的人,自然拦着不让动。
林书雅见花婶儿一个下人,居然敢拦着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让人连花婶儿一并打。
花婶儿可是从土匪窝里出来的,战斗力杠杠的,寻常婆子根本不是她对手。
奈何林书雅那边人多势众,局面登时胶着起来。
僵持不下,花婶儿怕会误伤茂茂,让刘妈赶紧回来报信。
林晚照眉头紧皱,茂茂不会说谎,再说了,茂茂有什么是需要去抢郁哥儿的
说得不好听,那郁哥儿今年不到三岁,玩儿的都是茂茂玩剩下的。
茂茂是在山里长大不假,可忘了他那几个叔叔了城里孩子的玩意儿他都玩儿过,城里孩子没玩儿过了,他也玩儿过林晚照画图,杜老三做。
林晚照心急如焚,一颗心悬到嗓子眼,越走越快。
这林书雅表面看消停了,原来暗中憋着坏,在这里等她呢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茂茂肯定落到他们手里了。
尖叫声刺痛耳膜,林晚照心尖一颤,面如寒霜今天她和林书雅没完
花园很快就在眼前,终于到了,刘妈却看见面前的林晚照骤然停下脚步,僵在原地止步不前。
刘妈急得伸手去拉她“我的小姐,你发什么愣啊,赶紧去救人啊。”
救人
林晚照摇了摇头,用一种在梦游的声音说道“不需要了。”
想救的人不用她救,用救的人她不想救。
不远处的凉亭中乱成一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对丫鬟婆子发起无差别攻击。尖叫的,哀嚎的,地上打滚的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只差没把房顶掀翻。
其中一道破音最为明显“来人,快来人把这畜牲给我打死”
不是林书雅是谁。至于她口中的畜牲,就是煤球了。
她一下令,本就混乱的场面更乱了。
刚才还只是丫鬟婆子,现在旁边的家丁也加入了战斗。
他们纷纷举着各种家伙去打煤球,可煤球动作太快,哪是他们能打到的往往武器还没挨到它的边,它已经转而去攻击下一个人了。
于是受害者刚挨了猫抓,又被人打,还是自己人,苦不堪言。
一时间鬼哭狼嚎,怎一个乱字了得。
人们推推搡搡,混乱中林书雅自然不能幸免,此时狼狈不堪。是头发歪了,衣服也烂了,脸上隐约还有血迹。
至于她和刘妈以为遭林书雅毒手的茂茂,从头到尾站在人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