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流言虽然荒唐可怖, 但在江府的后院,却有人因这流言的蔓延而心情大好。
江宛袅袅娜娜的行到卫氏房中, 就如同往常一般说些体己话, 只是今日笑脸多了些。
江宛见卫氏一直端详自己, 便抬头笑道:“母亲为何一直看着女儿?”
虽说江宛不是亲生的, 但毕竟养在身边已有多年,哪有不亲的道理。卫氏见她自年前便愁苦, 又担忧她因那婚约生闷气, 如今见她终于展露笑颜,
便以为她是想开了, 这颗心也稍稍放下。
卫氏摸了摸江宛的头,想起她还是孩童时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暖洋洋的,开口说道:“宛儿,母亲见你又笑了,这才放心。你莫要担忧,我与你父亲是一样的想法,
你一日是我的女儿, 便终生都是我的女儿。母亲定会给你寻个好人家, 日后这镇国大将军府便是你的靠山, 任谁都欺辱不了你。”
江宛乖巧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想着, 纵是今日这么说又如何?他日还说不准什么模样呢。今日因为江茗是亲生,便将大好的婚约拱手送去,
又哪里顾及到了自己?若自己再不为自己打算,又有谁能真正靠的住呢?
江宛同江茗不同,她生在古代长在古代,并不在意将来夫家后院有几个女子,只在意嫁的是否好。能嫁给太子,实则是放眼整个大胤顶顶好的婚事了,日后便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任谁都不能轻看。
她想到自己身世,知道自己若不是还在江府,亲生父母早亡,放在华京便也只够配个寻常人家,往日的荣华富贵都会变成过眼云烟。
她也不是没见过那些府里的庶女,嫁的不好的比起之前在府里还要艰难。若是让她过那样的苦日子,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呢。从前她是娇娇女,今后她也不想坠下云端。
但毕竟此刻还要仰仗江府,日后就算当了太子妃,仍然是要仰仗江府。江宛心里清楚,对着卫氏、江衡和江劭,也一如往先的温柔解意。
卫氏与她又闲聊了几句,又说起了江劭:“这孩子最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捎句话来之后,好几日都未来见我。以往可都是没有的。”
江宛抚慰卫氏,说的好听:“弟弟差事忙,年前又得了赏,怕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再立功呢。”
卫氏微微叹了口气,这又说道:“他满心思的想去延庆道历练,可那毕竟是战场上,动起手来刀刃不长眼睛,我哪儿放心的下?我倒是不想让他像你们父亲一样,沙场里面挣功名,每每他出去,我这颗心就总是悬着。可他自己偏喜欢这个。倒是茗儿,之前与我说过两次,让劭儿出去见识见识,好的坏的他都看了,若是害怕日后自然便不提了。还说初去延庆道,你们父亲身边总有人会看顾他,不必过于担心。可这当母亲的,总是为自己孩子牵肠挂肚。”
江宛听了这话,斟酌片刻,回道:“弟弟还小,又是年轻气盛,只想着功名,哪里知道母亲这份心意。父亲常年在外,家中若是没有个男儿照顾总也不好。他日我和妹妹俱都嫁出去了,只留母亲一个人在家,我这心也放不下。我看着他在皇城司做的也有滋有味的,他日入了侍卫亲兵,也是升迁的一条路子。”
卫氏点了点头:“还是宛儿懂我。你说这侍卫亲兵,之前我倒是未曾想过。”
江劭今日休沐,去了马场跑了两圈,心里总是不痛快。自打那日他偷听到了江宛房里的话,就总是浑浑噩噩,差事上出了好几次差错,在府里也躲着不愿见到江宛,总觉得自己眼里之前千好万好的姐姐,怎的突然面目全非了似的。
他回了府,想起好几日都未去同卫氏问安,又觉得自己身为人子这般实在不妥当,便朝着卫氏所在的院子去了。走到门口,又听见江宛的声音,一时不知是进是退,立在门口踟蹰。
江劭就听见江宛那柔柔软软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但男儿志在四方,弟弟年纪轻轻,就在三衙比试中得了第三,日后更是不可限量。母亲还是该放手,让他出去闯荡闯荡。”
江劭只觉得自己就像被什么砸了一下似的,他仰头看天,天上的云轻飘飘的,好似全无苦闷,让人心生羡慕。
江劭哪里知道,江宛为他说话,也是打的自己的算盘。若要日后有所依仗,江家便要长长久久。江衡也不能一直如此神勇,总有老去的那天。
看当今皇后,这位置坐的不能更稳,为何?除了因为当今圣上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以外,便是因为萧家。萧罗身为皇后的亲哥哥,身居高位,手中控有兵权不说,家中也有玉风阁赚着银子。
江宛想着自己同江劭向来关系好,自己说的话他全都愿听,比起江衡当自己的依仗,好上不知多少倍。有了这样的念头,江宛才帮着江劭说动。
卫氏见屋外面好似站了人,打量了半天笑道:“怎得一直站在门外?莫不是几日未见,怕起人来?”
江劭听见卫氏这话,连忙走进去,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母亲,姐姐。”
江宛招了招手:“旁梓快来,母亲叨你呢。”
江劭听了刚才那话,更是不愿面对江宛,只低低应了一声,上前和卫氏说了两句。过了稍会儿,江宛起身回院,江劭便也连忙跟上。
江宛见江劭就这么跟着自己,也不说些什么,便停下脚步问他:“今日见你面色恹恹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不若说给我听,也能为你分忧解难。”
江劭犹豫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姐姐,那日王嬷嬷请那陈氏去你房内,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