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江衡是条汉子,江劭年纪轻轻便想保家卫国,这才对他们和颜悦色些,和我管他有没有被箭弩所伤有什么关系?还有,你说我失了偏颇。”江茗走到乔靳面前:“乔靳,我知道你是因为让我丢了那十万两银子心里苦闷,想早日将银子赚回来。可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我赚钱,但不想做亡国的推力。父亲他是大胤人,他竟然不要求厚葬,不要求入土为安,而是让我将他的骨灰洒在了临安府的山河当中,他的用意你不明白吗?”
江茗深吸了一口气:“为富不仁。他是不要让我当这样的人!不要让我因为想赚银子而置他人于不顾!以往他在,我凡事有收敛,他怕他不在了,我年纪又小,被铜钱迷了眼!”
乔靳低着头,眼眶通红:“掌柜的……”
“你现在便当着我的面,将书信写好,送出去。”江茗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下自己的情绪。
她并没有对乔靳说什么重话。若是往重了说,她大可以说这银子都是我一个人的,我想怎么花怎么花。你不过就是个幕前掌柜罢了。
乔靳毕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被囚禁在宫中也是因为自己,过去的事情便都过去了。江茗只是没想到,乔靳竟然这般糊涂。
乔靳走到案前,将书信写好,交给江茗过目,这才出去交给专门的驿站。
待他出去,飞浮在一旁小声说道:“小姐,乔靳这是怎么了?他往日都很听小姐的,也许就是一时糊涂,小姐你别恼他了。”
江茗摆了摆手,早些日子,乔靳已经将名下所有商铺都转到了江茗名下。她自然知道他没有坏心,但这件事儿也够她烦的了。尤其是再加上昨晚,殷楚那要说不说的样子,自己明明都做好准备了!结果他竟然又躺下了!
生气!
江茗对飞浮说道:“不日咱们也会离开华京城,殷楚便留在华京看着北边的事情吧。”
“乔靳不是说要去闽州整理船务吗?”飞浮问道。
江茗一撇嘴:“是啊,我想了想,还是我自己去吧。省的他脑子又稀里糊涂的。”
飞浮眨了眨眼:“小姐,那咱们怎么和世子交代?”
“交代什么?”江茗反问道:“原本就是权宜之计,他休书都准备好了,我和他交代什么?”
飞浮看着江茗说这话的样子,倒像是——生气了?生谁的气?生方才乔靳的气?还是生世子的气?飞浮觉得小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原本就经常猜不准,如今几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待得乔靳回来,江茗将自己要去闽州的事情说了,乔靳仍是有些犹豫,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段时日确实惹得江茗发火,便只好应了下来。
江茗又说:“宫里的消息还是要如同往先一样传给我。但是你先过目,若是事态紧急,你便也可先做打算。”
乔靳听了,知道江茗仍是一如往常的信任自己,心里却更是苦涩,点头应了下来。
“对了。”江茗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虽然我不在,但晋江书社你还是要帮我照看着。我会将书社托付给参翁君,若是有事儿,你通报我一声便是。”
“好。”乔靳俱都应了下来。江茗这才开始翻账簿,一边寻思着昨日从昭南王那里听来的话——你若是喜欢一个人,便不能说他是假的。他一定是真的,曾经真真切切在你身旁。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何必管他真真假假?
江茗长长了叹了口气,这可把边上的乔靳和飞浮吓了一跳,以为账簿又出了什么问题。
从寿谦票号理出来,江茗便去了水码头,上次陈青歌的书卷紧赶慢赶才出来,她若是之后去闽州,总是要有个人盯着陈青歌写稿子的。自己这番去,一来是要同陈青歌说这件事儿,日后引荐他和丰弗认识,二来便是要交代以后绝对不能写不出来就一声不吭。
江茗和飞浮走到那小院附近,看见小武正在外面玩。小武见她来了,连忙跑过来唤道:“漂亮姐姐。”
江茗有些提防的看着小武:“今日没有糖了。”殷楚一天才给自己吃五颗糖,难不成还要分给这小屁孩一颗?绝不!
小武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说道:“漂亮姐姐,现在不能进去院子哦。”
“为何?”江茗不解的问道。
小武带着江茗往一侧走了两步,小声说道:“有另外一个漂亮姐姐在里面,你可千万不要坏了陈哥哥的好事儿。”
江茗了然,大概是那些流莺又来找陈青歌,让他写些词曲,也可能是又有什么人要来以身相许了。陈青歌虽看着落魄,但毕竟是才子,长相也耐看。
这样的落魄才子向来十分有吸引力。
她这便不欲进去打扰,只想等着那里面的人出来再进去。但也总不好让人看见自己,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世子妃,到时候难听的话还不是都扔到殷楚身上去?
江茗带着飞浮朝小巷里面走了走,待在一个拐角处。
谁知道两人刚刚站定,就听见里面有一男一女的说话声传来,男的便是陈青歌了。江茗这才意识到,这个拐角可不就是那四合院的外墙?恰好就在陈青歌那小屋的边上。
她不想偷听他人谈话,刚要走,却见飞浮皱紧眉头。
飞浮小声说道:“小姐,这声音听着像是江宛。”
“嗯?”江茗也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就听见里面那女子说道:“青歌,往日你与我如何说的?怎么便也不记得了呢?”
江茗转头问飞浮:“这这么娇滴滴的说话声音,是江宛?”
飞浮对江茗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点了点头:“是江宛。”她又说道:“小姐您这心得多大啊?江宛在您面前跳了那么久,前两天还要勾搭世子,您竟然连她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江茗挺了下肩膀:“我记她的声音干嘛呀?我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白白占用我脑容量。”
“什么是脑容量?”飞浮问道。
“说了你也不知道。”江茗慢悠悠的蹲下了,一脸八卦的招呼着飞浮也跟着蹲下:“快来听听,咱们也对女主角加深一下理解。”顺便试着梳理一下剧情。
飞浮不知道江茗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但她早就习惯了,便跟着江茗蹲在墙角,两人认真听着。
陈青歌声音有些生疏,似是极力在与江宛撇清关系:“华京城中皆知,镇国大将军府的宛小姐不日便会嫁于太子殿下。宛小姐不在府中准备嫁人,为何要来陈某这里?若是让人看了去,陈某可担待不起。”
江宛声音柔嫩:“青歌,我也是迫于无奈,这是早就定好的婚事,我一个养女,如何能抗争?”
江茗啧啧嘴,这人说起谎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陈青歌回道:“千金还请自重。陈某一直将千金视为恩人,从未对千金有男女之念。”
江宛幽幽叹了口气:“未曾想你竟然如此薄情寡义,可是因着出了书卷,有了名气,便看不上我了?”
陈青歌:“宛小姐乃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千金,日后也是一国尊贵的太子妃。陈某有何能耐看不上?千金切莫胡说。”
江宛便又说道:“当日你母亲重病,若不是我施以援手,怕是你连老母都安葬不了。之后我更是帮你想办法出诗集,可我毕竟是在深闺中长大,没有江茗那般市井手段,这你莫非也怪我?”
陈青歌接着说出来的话,让江茗瞪大了眼睛。只听他说:“诗集倒是见了,只不过是在小姐的名下,与陈某无关。”
江茗吞了下口水,陈青歌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难不成江宛平日里写的那些东西,做的那些诗,竟然是出自陈青歌之手?
江宛继续说道:“那并非我本意,只是当日恰巧被母亲看到,她拿去与人看的,我是毫不知情。后来被人传了出去,我总也不能给大将军府丢脸。每次念起青歌你的诗词,我这心里便如同刀割一般。如今若不是母亲再催促我,我也不想再盗用你的诗句了。这才女之名,我实在是担而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