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寿谦票号前,江茗说道:“一匹马两人共骑总是慢的,再买一匹。你在这儿稍等我片刻。”
说完,江茗就钻进了寿谦票号。
她一进去,伙计便迎了上来,问她是要存银子还是其他。江茗看了一眼这伙计,说道:“找你们掌柜。”
伙计见多了这种人,大多都是来借银子的。他陪着笑脸:“掌柜的今日不在。”
江茗冷笑一声:“寿谦票号开张,分票号掌柜定然要在里面呆着,你偏说这掌柜的不在。是他不想当这个掌柜了?”
伙计一听,知道江茗是了解寿谦票号内部运作的人,连忙去后面请了掌柜来。这掌柜只见过乔靳,自然是没见过江茗的,也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但也规矩招呼:“这位公子,听伙计说您找掌柜的,在下就是。”
江茗从怀里拿出一块金色印记,放在掌柜的手里:“认认,这是什么?”
掌柜的低头一看,之间金色方形印记正中写了个大大的“1000”,他愣了一下,抬头问江茗:“这是……”
“千!”江茗说道。
掌柜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忙不迭的就把江茗往里面请:“不知道是公子来了!”
“不了,外面还有人等着呢。”江茗一勾手:“给我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两张五百两的,五张一百两的。动作快点。”
掌柜的连连应下,亲自去后面给江茗拿来,又端了账簿来,江茗在上面写了两笔,拿着印记盖了章,这才说道:“辛苦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便出门去了。
那伙计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着掌柜突然气势缩了下去,简直就要往地里面钻了,然后还亲手去拿了银票给人家。那人也不客气,连口茶都没喝就走了。
他连忙问道:“这人是谁?这么厉害?咱么寿谦票号不是从不随便放银子的吗?掌柜的您可是被人威胁了?咱们兄弟几个去追他追回来!”
掌柜的一巴掌敲在他脑袋上:“那可是咱们寿谦票号的真正大掌柜!名公子!他想拿多少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如今这说给别的分号听,他们还得羡慕嫉妒我见了名公子的真颜呢!”
“他?”伙计指着门口惊道。
“他什么他?!叫公子!”掌柜的神情狰狞。
伙计吞了下口水,为什么人家看上去那么年轻,就这么有钱?!刚才自己幸好还算反应快,没难为他,不然岂不是营生不保?!
江茗拿的金色方印便是所有产业的统一掌柜印鉴,太和楼、寿谦票号、闽州船商等等各处,只有掌柜级别的人才知道,见了各个要抱紧她的大腿。上面的“1000”是罗马数字,对应寿谦票号的谦,和她心中挚爱的“钱”,大胤人没见过罗马数字,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比例结构也是江茗一手规定的,难以制假,何况若想要制假,还要将江茗的签字一同做了。
她平日里极少用这些东西,因为并用不到,也能减少意外情况的发生。如今真的是身无分文,就差感觉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苦楚了,她这才没办法。
殷楚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江茗出来,问道:“如何?”
江茗拍了拍自己的袖袋,笑道:“没问题,我在寿谦票号还有些银子存着,从这里取出来了。”
殷楚赞叹道:“寿谦票号果然厉害,隔着这么远也能说拿就拿,信誉极佳。”
江茗笑笑:“是啊,信誉好。”
她带着殷楚去了马市,挑了匹枣棕色的马,又买了些路上吃的,挂在马屁股后面,两人便从徐州城一路出去了。
两人中途跋涉,抄的近道。中途殷楚问过江茗好几次,生怕她吃不消,劝她好好休息,可谁知道江茗这人比他想的还硬朗,竟然也一路撑下来了。
江茗身子骨当然是没殷楚那么抗折腾的,但她懂得“君子善假于物也”的道理。长途跋涉?可以啊,早就让飞浮准备好了护着大腿内侧的软垫,买马的时候也想着法子搞了个容易坐的马鞍,甚至连马都是个大蹄子奔跑起来平稳的类种。
但这也只是起到缓冲作用。江茗原本就比普通女子扛折腾,意志力也更为坚强,因着那张纸条传来的内容,她必须让殷楚快些到临安府,快些到闽州去,这才咬着牙扛了下来。
待两人到了临安府的时候,江茗一下地,大腿处就撕心裂肺的疼。还不是那种干净利落的疼,而是像蚂蚁似的,一点一点啃噬的疼痛。
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表情,看向殷楚笑道:“临安府我比较熟,带你四处走走。咱们之前赶的路程,到这里他们也还远。稍微耽搁一下时间,打探一下闽州和华京的情况。”
江茗四周看了一圈,找了个软轿,让人将自己抬到丰鹤客栈,安排好了住处,这才对殷楚说:“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去外面打探一下。”
殷楚哪里不知道她疼,说道:“你好好休息,之后我们跟着车队走也是一样。稍后我给你买些药回来。”
江茗笑道:“快去吧,时间紧迫。”
殷楚走了,江茗这便叫了丰鹤客栈的掌柜来,给他看了掌柜方印,说道:“你去叫寿谦票号的掌柜、太和楼的掌柜一起来,还有晚影居的掌柜,水码头的张郝,让他们快点过来。”
那丰鹤客栈的掌柜一见这方印,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儿,但还是麻利的去做了。
未过多时,五个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在江茗面前。
临安府毕竟是江茗发家的地方,寿谦票号的掌柜是见过她的,对于名公子的威赫也是深有体会,比那徐州城的分号掌柜要懂得更多。
江茗开口问道:“近来闽州那边可以变化?”
张赫在码头迎来送往,消息最为灵通,他赶忙回道:“听着闽州那头荡寇的军粮是不够了,他们来浙借过粮,但巡抚哪里敢随便借,奏折送了上去,到现在还没个消息。”
江茗:“为何闽州粮食会不够?库粮呢?”
“今年朝廷的粮饷比往年少了,闽州三处堤坝没批银子修,但是端午汛要来,那时候就要淹掉不少农田。洛广川往京城里递了折子,结果被执回。他这才用了库粮,暂时卖给当地商贾,拿了银子去修堤坝。”张赫回道。
江茗点了点头。每年年初内阁便是拟一年的支出,大胤财银亏空,想来是工部的折子没批红,洛广川这才想这种法子。但这样的事情若在平安年头便也罢了,可偏巧瓮贺国今年犯难,事情便被捅了出来。
“他胆子也是大。”江茗转头问寿谦票号的掌柜:“这粮,和寿谦票号可有关系?”
掌柜的连忙摇头:“没有,掌柜的您说不准发国难财,他们哪里敢去受这粮食?”
江茗听到自己从这事里倒是抽了身,便又问张赫:“如今京城可有关于闽州的皇命下来?”
张赫摇头:“尚未有。但估摸着快了,这事儿捅出来,洛广川兜不住,只有闹到丰忱那里,才能帮他拦下来一二。”
江茗又问:“临安府可有关于昭南王世子去闽的消息?”
“有。”张赫答道:“昨日听说消息刚到了府衙。但具体里面写了什么咱们也不知道。”
江茗思忖片刻:“你去安排一艘货船,明日我要上船去往闽州,中途不得停下卸货。”
“是。”张赫应下。
江茗又问了几位掌柜各自的情况,便让他们都走了。
“你等下。”江茗叫住了丰鹤客栈的掌柜。
丰鹤客栈的掌柜一听,连忙站住,以为名公子这是要给自己什么任务,心里一阵激动。今天不仅见到了真正的大掌柜,更是要被重用了!说不定自己就是下一个乔靳!他屏气凝神,就等着名公子一声令下,自己即刻便去冲锋陷阵!
可谁知,江茗皱了下眉:“去给我找点伤药了,骑马骑得腿伤了。”
丰鹤客栈的掌柜:“……没了?”
江茗看了他一眼:“再去找太和楼的掌柜,让他给我备几套衣服,就刚才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个人的身量,还有我的。你再去给我买点糖,准备点路上的吃食。哦,对了,一会儿那人回来,别让人认出来我的身份。”
“哦……”丰鹤客栈的掌柜往外走着,转念一想,自己这也是当了后勤啊!吃穿都是民生啊!名公子这当然是重用了自己!心里瞬间又变得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