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赫离犹豫片刻,说道:“宫里眼线这事儿,被我这么一闹想来也是用不了了。若是你将这事儿报给殷畴听,我也毫无怨言。当时是我冲动,没曾细想,日后被父皇责罚,亦或是被你们大胤捉了,也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就说走水的时候,不巧遇见我便是,切莫说是我救了你。”
江宛听他此刻尚在为自己打算,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也是为了救我。”否则怎么会冒着被大胤发现的风险,怎么会冒着被北胡大君责罚的怒火前来?
莫赫离笑了一下,说道:“之前我听人讲过许多大胤的男女故事,我那时候还笑这些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人就愿意为她生为她死的。如今我却是知道了,原来到了那个时候,根本来不及细想,身子就会不由自主的去做。也是一番奇妙的经历。”
在这华京城中,虽然之前也有许多人心仪江宛,但她也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喜欢自己,还是拿命拿北胡的筹划来表达的,心里难免有些悸动,神情便怔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赫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外面现在还乱成一团,你若是要出去,也没人会想别的。”
江宛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点头说道:“多谢皇子今日救我。”
莫赫离浅笑:“不,不用说谢。我本来就不是为了听这个谢字,你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这表示已经十分露骨了,可北胡就是如此。江宛这头又是先遇火灾,又生死交迫,心神难免动荡,她低着头小声说道:“皇子还是早日回北胡去吧。”
“为何?”莫赫离问道,似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江宛的试探。
江宛见他上钩,便说道:“我……我已经嫁为人妇了。”
莫赫离沉默片刻,说道:“我并非有意唐突,但只是看看也能一解相思之苦。更何况,我们北胡并不在意这个,我……”他低着头说道:“我自然也不在意。”
江宛这时已经有些回过神来,她又怕莫赫离这是在试探自己,只慢慢的站起身来。
江宛脚下一崴,莫赫离连忙上去扶她。她那身子轻柔,蒲草一样靠在莫赫离坚实的臂膀上。
江宛像是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害羞的说道:“世子还是早些出宫吧,这里并非安全之所。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逃也是的离开了小屋。
宫殿里的空气沉闷,到处都是烧焦了的味道,江宛独自走在宫墙旁,浑浑噩噩。若说方才莫赫离的表现有些突兀,可他的行为,还有他那受了伤的手,都是最好的佐证。甚至,他连北胡在宫中有眼线的事情都告诉了自己。
这般心意,若说是假,那他真的是演技过人。
江宛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眼那小屋,这才匆匆离去。
那小屋里,待到江宛走了,莫赫离这才站起身来。方才他脸上带着的那副青涩的木讷俱都一扫而空。
莫赫离的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但翘着翘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烫伤的手,轻甩了一下,又拍了拍身上方才被江宛碰过的地方,这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胸口缓慢的起伏着,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冲动是真,不在意也是真,只不过人不是那个人罢了。
阴差阳错,都只是在告诉他不应当,不应该,不能,不可以。但倘若自己再快一点……
莫赫离轻笑了两声,怕是自己此刻就要被打一顿了。她那人,狐狸一般,若是自己救了她,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应对。
可下次,自己也牢记了这番经历,便不会再有这般冲动的行径了。
人,都是不可信任不能依靠的。相较于一个人,江山、北胡、皇位,都更为重要。
…………
江茗和殷楚一出来就见到了怀寅,她正哭的稀里哗啦,看见江茗之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也不管不顾自己的形象,转头就往陆湛之胸上擦。
江茗看着陆湛之脸色变也不变,拉了下殷楚的袖子,说道:“不打扰他们两个了,咱们回家。”
殷楚应了一声,两人先坐了软轿,又在宫门口换了马车,朝着昭南王府回去。
江茗精神有些不济,她歪着头靠在软轿里,不知道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她好像看见了莫赫离?好像还听见了他叫自己“茶茶”。
当时情况危急,她一手拉着江宛,听见身旁有个人叫自己的名字,那说话的腔调像极了莫赫离,他还说“别怕”。然后自己就被殷楚拉着胳膊冲了出去。
她也觉得好笑,莫赫离就算在华京城,又怎么能进的了皇宫呢?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宫里火场救人?大概是最近想雍阳关的事情想的太多,加上火势太大,这才有了幻觉。
她又想到怀寅的事儿,这把火显然是皇后放的。可她竟然能让殷畴留下,而将怀寅先叫走,可见也不是十足的恶人,心里总是有着那一丝的柔软。怀寅的事情无需他人操心,皇后定然会为她寻一条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