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釦关外的土地被血染了又染, 渗到土里, 发出又黑又褐的腌臜颜色。幸得天气愈发寒凉,的味道并未太严重,但空中仍有些食腐鸟类张望着,
预待趁人不备便冲下来尝上两口。
青釦关内士卒来来往往,整理辎重的、照顾伤员的、清理兵刃的,还有准备炊事的, 有条不紊。只不过,因着连日的抵御,
大家的精神俱都疲惫了,脸上便显得有些麻木。
而这个,往往是将领最为担忧的。
大军中帐之内,江衡有些心神不宁的踱着步子, 待到外面有人进来,他便问道:“如何?京中有回音吗?”
那人摇了摇头, 回道:“没有。”
江衡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延庆道军粮未补齐, 撑不过一个月,如今北胡又接连进攻, 皇上那处没个消息,甚至连秦凤道也按兵不动。”
江衡等的是殷楚的回答, 但殷楚却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他那日回来之后军医看过,右臂骨折,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撑着去杀了莫须齐,又如何逃了出来的。
但自此之后,江衡看这个女婿便愈发觉得满意,非但因为他是世子,是督军,而是因为他做了一件自己根本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
过了半晌,殷楚睁开眼睛,说道:“将军,你我也算共经生死,茶茶也在等我回家,我便和您透个底。”
“什么底?”江衡问道。
殷楚慢慢坐直了身子,说道:“秦凤道不会轻举妄动。”
“为何?!”江衡蹙起眉。在他眼中,秦凤道根本就没有不帮的道理。大家都是大胤臣子,就算是往日在朝上有些冲突误会,也都是为了大胤好。如今国难当头,怎会不帮?
殷楚说道:“往年抗击北胡,都是延庆道为主力,延庆道的将军受赏也最为丰厚。可如今,怕是有人心里不愿。”
“糊涂!”江衡摇了摇头:“他们定然不会如此,青釦关失守,谁也讨不了好,甚至连秦凤道本身都会受到影响。”
殷楚微微笑了笑:“既然将军不信,我们便拭目以待吧。至于粮草,会不会来我不知道,但有一点,至少会比将军想的还要晚。如今国库空虚,皇上定然会想法子从百姓处加税,秋收方成。从江南到华京城,再到延庆道,这中间需要多少时日,甚至途径多少人的手,中间被扣下多少抽去多少,将军心里可有数吗?”
江衡听了这话,愣住稍许:“但我这补足兵粮的消息,可是从两个月前就一直连发了。”
殷楚抬眸看向江衡,拱了下手说道:“将军磊落,却不知这去华京城的路上,有多少波折,最后能安然传到皇上手里的,能有几封。”
“世子的意思是,我的信被人拦下来了?”江衡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殷楚拍了拍手,陆奉走了进来,从怀中抽出一叠烫了火印的信件,递到江衡面前:“将军看看,是不是这些?”
江衡接过信,那上面的火漆确实是延庆道的将印,加盖他的私印,信封边上贴了三根羽毛。如今这三根羽毛仍然沾的稳固,说明并未有人拆开看过。
江衡抬头看了一眼殷楚,殷楚扬了下眉,示意他打开信件检查。
江衡深吸了一口气,拆开第一封,上面誊写的是延庆道军粮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