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个道童打扮的小太监弓着腰站定,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壶,里面承装着一堆粉状物,那些正是他口中的长寿散。
在这间用来求仙问道的宫殿里,乾帝不允许别人喊他陛下,只允许他们称呼他为真人。
“你下去吧。”
乾帝睁开眼,收起四肢,坐起身,盘腿呈打坐姿态,这句下去吧,是对着刚刚来禀报消息的密探说的。
“是。”
密探退下,小道童端着长寿散进来。
乾帝接过那个白玉壶,取出一些粉状物服用,又取了一些,抹在自己人中的位置。
没一会儿,乾帝的脸上就出现了迷醉的表情,打坐的姿态也开始涣散。
他感受到了飘飘然,好似飞升的感觉,这种感觉,叫他痴迷。
光是人间的帝皇又算得了什么呢,他追求的,是更为高深的境界。
殿选那天,乾帝并没有到场,三公主的母妃李淑妃与蒋贵妃主持大局,刘淑妃,惠妃,贤妃在旁辅助,所有参与殿选的小姐们五人一组,几位妃子要是有看重意的,就会让她们随便表演一个才艺。
阿芜是昌平侯府的嫡女,现在昌平侯备受乾帝重视,几位妃子拉拢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刁难阿芜呢,因此她甚至没有被要求现场画画或是刺绣,而是让她吟诵了一首诗词,就当是考核完毕了。
殿选的结果并没有当场出来,所有参选的小姐们在当天就被送出宫,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凌薇坐在马车上,一副恍惚模样,因为今天乾帝没有到场,让凌薇有些怀疑之前传言几位皇子选妃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或许是心思太重,以至于刚回府,她就病倒了,当天晚上甚至都没办法参加家宴。
阿芜和凌茁刚从宫里回来,范氏和凌尧栋自然是一阵嘘寒问暖,两人谁也没问宫里头发生了哪些事,只叫两个孩子好好修养。
宫里的圣旨来的很快,第二天下午,一道圣旨就来到了昌平侯府。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凌家七女,勤勉贞静,行性温良……特选为三公主伴读,择日入宫,钦此。”
“昌平侯,恭喜了。”
宣读圣旨的太监笑眯眯地,将圣旨递到凌尧栋的手中。
“劳烦公公了。”
凌尧栋面上挂着与有荣焉的微笑,心里却十分勉强,他没想过,被选中的会是阿芜,宫里哪里是她能待待地方。
好在这一次被选中的是公主伴读,三公主在宫里地位超然,她和李淑妃都是聪明人,也不参与党派之间的斗争,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就这么一道圣旨吗?”
凌薇还发着高热,此时她是硬撑着过来的,在看到那太监手里就那么一卷圣旨时,不免有些急切。
“咱家还得去别的府上宣读圣上的旨意,就不多留了。”
那个太监没有计较凌薇的冒犯,冲昌平侯行了半个礼,就准备离开了。
“劳烦公公了。”
凌尧栋心里警醒,不着痕迹往那太监手里塞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不知公公等会儿还要去哪一家?”
公主的伴读不可能只有一人,要是遇到一个刁蛮任性的同伴,那就是他闺女倒霉了。
“户部尚书大喜,孙辈的九小姐被选为三公主伴读,尚书大人的嫡幼女又被指婚给了七皇子,待七皇子十五岁大婚……禁卫司统领的侄女被指婚给了海城伯的世子,还有镇北侯家的小姐,被指婚给了……”
那个传旨太监掂了掂荷包的厚度以及重量,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此时的笑容可比刚刚真切多了。
这一次,乾帝的动作可不小,大皇子和三皇子那儿都指了一个侧妃,倒是三皇子的正妃位置还留着,而比三皇子年幼的四皇子在这次既选定了正妃,又赐了一个侧妃。
七皇子就更不用说了,今年才十二岁呢,正妃人选就定下了。
唯独五皇子那儿孤零零的,皇帝没有任何表示,不过他向来不受宠,被忽视也是正常的。
除此之外,乾帝还给许多宗亲赐了婚,解决了都城一波青年才俊的婚配问题。
在送那个太监离开后,凌尧栋带着即将入宫的阿芜和长子凌子怀匆匆去了书房,乾帝的行为叫人琢磨不透,凌尧栋觉得,或许李朝就要变天了。
本就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摇摆不定的户部尚书居然被迫和七皇子结了亲事,严忠英派系的燕家和海城伯结了亲,要知道,海城伯夫人是被抄家的诚意伯府的姑奶奶,虽说罪不及出嫁女,可在诚意伯府出事后,诚意伯府那些出嫁的姑奶奶们不是被送到庙里头守着青灯黄卷,就是莫名其妙病逝,海城伯夫人还是因为给海城伯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所以这次诚意伯府抄家才没牵连到她,可即便这样,海城伯夫人也好长时间没脸出现在这个圈子里了。
海城伯世子是她的亲儿子,算起来还是惨死的诚意伯的亲外甥,现在他要娶杀舅仇人的侄女,这恐怕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凌尧栋觉得自己快琢磨不透那个皇帝了。
其实不仅凌尧栋摸不清头脑,在这些圣旨宣读后,严忠英等人也都坐不住了。
原本斗地白热化的几方势力暂时消停下来,他们意识到了,在李朝,真正说一不二的,还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今天的这些指婚,既是忠告,也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