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9日,加利福尼亚州, 斯坦福大学, 胡佛纪念馆
莹白梅花在宝蓝夜幕静静绽放, 鼻端犹有暗香。望着眼前那只硕大精美的青花冰梅纹将军罐, 来自亚洲的游客迷惑不解:我究竟是在故乡国家博物馆,还是身处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
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相机留念, 直到身侧男士牵起右手,亚洲女生才恋恋不舍地随他走开去, 目光兀自停在那个青花瓷瓶上。
可真漂亮。
随即吸引住她目光的是个五彩瓷盘。和纪念馆里大多数青花瓷的雨过天青底色不同, 它绚烂醒目,有种咄咄逼人的美丽:中间绘着花开并蒂的粉牡丹, 周围皆是彩色云纹, 其间满天花雨彩蝶翩翩,犹如瑶池仙境。它边上展品属于这间纪念馆里最多种类,又一个古色古香的青花瓷瓶。
“有一个故事, 讲的是胡佛总统和他夫人。”和大多数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外国游客一样,她身侧男士深褐外套休闲长裤,脚上踏着运动鞋, 显然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胡佛总统和他夫人最喜欢收藏清朝康熙年间的瓷器,还在中国生活过几年。有一天, 他在外地看到有人卖一整套青花盘子,一共是十二个,每个开价十美元。胡佛总统看了半天,没有把握, 当场只买了一个,邮递回去给他太太。”
他的同伴认真想想,又环视着周遭纪念馆里琳琅满目的件件珍品,“我猜,那个盘子是真的,他回来再想买,那个卖家就借机黑了他一刀,一个,一百美元”
“比这个更糟。”故事向着另一个方向倾斜过去:“他太太很快回电报,无论什么价格全都买下。胡佛总统立刻再去找那个卖盘子的,可那个人再也没出现。过了几年,在伦敦的一个拍卖场上,其中一个盘子被开价到一千美元以上。”
这个故事显然引起了亚洲女生的兴趣,拉着他快步走到纪念馆门口。墙上高高悬挂的金色画框里,一位留着中分头、神色温和、目光坚定的男人--美利坚合众国第33届总统郝伯特.胡佛正向这对黑发黑眸、来自亚洲的游客微笑致意。
“1874到1964年。”周青羽细细辨认着画框下方总统先生的生平事迹,“他是1900年左右在中国天津生活。”
“1900年美国人均收入四百美元,在纽约宾馆住宿一晚要花8美元。”在这里生活过两年的郑远山显然了解故事背景,倒是省掉她换算的工夫,“放到现在就不用说了。这一层都是珍品,随便挑一件都可以直接捐赠给国家,或者放在拍卖行公开叫价。”
纪念馆并不算大,陈设氛围书卷气十足,仿佛回到大学图书馆。周遭游客络绎不绝。有的金发碧眼,有的卷发虬髯,大半都是外国游客。一个秃顶大鼻子的白人游客蹲在地上,神情专注的盯着面前一个凤凰于飞的青花瓷瓶,架势恨不得钻进展柜里去。
异国他乡的发烧友周青羽小心翼翼从这人身边饶过去,侧头小声说:“这个故事说,遇到喜欢的东西千万不要犹豫;任何人都不知道,一旦错过还能不能遇到它即使有一天重逢,还能不能付得起代价”
她的新婚丈夫颇为赞同,“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决定,本来怕时间不够,只逛逛这里最有名的地方,现在嘛,一个都不能少。”周青羽兴冲冲搂着他胳膊。
郑远山呵呵笑着,倒像意料之中的事情。
再次站到刚才那个展柜前,周青羽细细端详那个有故事的瓷盘,好奇心蔓延开来:“远山远山,胡佛总统和他老婆还有什么故事”
“我想想啊。。据说胡佛夫人一直收藏一套康熙年间的青花瓷,但是直到她去世,还差两件没有找到。”郑远山领着她往馆里走去,沿途是各式各样的青花瓷,“后来,胡佛总统偶然在别人家做客,发现一件她夫人一直没有找到的青花瓷,就和主人商量,直接给买了。”
胡佛塔并不是只有青花瓷的。
“喂,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像崔哥两口子一样把爸妈接出来,在这里生活吗”
说这话的时候,周青羽正站在胡佛塔塔顶。这是栋白顶红顶的塔楼,占地面积并不算大,绕塔一周却足以把整个斯坦福校园的风景尽收眼底。
来之前她已经了解,这所世界最杰出的大学之一面积足有三十五公里,现在才明白这个数字的具体含义:即使从数十米高的塔顶俯瞰下去,也压根看不到校园边界比如说围墙之类的东西。
在力所能及的视野里,整个校园是由大块大块的青翠草地、错落有致的高大绿树和红顶黄墙的意大利风格建筑组成的。中央是一大块椭圆形青翠草坪,不少游客席地而坐,其他游客则沿着蓝灰道路行走,路边生着高大整齐的棕榈树,偶然有车辆驶过--一句话,此处像一座国家公园而远胜于大学校园。
这个问题对郑远山并不意外,“我倒是想过,可惜你公公婆婆怎么都不肯答应,说是叶落归根。话说回来,青羽,你在国外呆上几个月半年,一年,都是ok的;真正让你背井离乡搬过来,再也不回去,肯定又舍不得。所以我才说,总得出来一趟,才知道为什么要回去。
左前方是一个长方形游泳池,蓝的发绿的池水在周遭红顶黄墙、婆娑绿树和绿茸茸的草地映衬下像一大块倾国倾城的翡翠。她羡慕地说:“我真想游泳。”
“可惜现在冷,下不了水。那边还有高尔夫球场,来。”郑远山拉着她的手走到塔顶另一个方向,“看,你肯定喜欢。”
草地之后是一小片橘红屋脊的建筑,温暖的米黄色高墙厚重雄浑,连接着圆形拱门的是四通八达的长廊,周青羽能看到尖尖的穹顶,上面依稀绘着彩画,马赛克被阳光映的金灿灿的,顶上矗立着一个十字架。
用手遮住耀目阳光的周青羽有些迷惑,“教堂”</p>
“memorial church。”郑远山也望着那里,简短的说:“据说是全美国最美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