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中早有预料, 但在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赵明珠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垂在腿上的手紧扣住桌沿,这才控制住了自己一跃而起的冲动。
“公主这是何意”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但图雅公主只是一笑, “我的汉话不好, 意思是, 知意他在与您成婚之后变了许多,原来的他已经不在了。”
赵明珠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了那炉火的噼啪声, 即便是听了这句解释,也仍然无法放下心来。她僵着身子不敢多看顾阮一眼,只能死死盯着面前的姑娘, “我与知意相识十余载,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从不知他与公主你有过什么牵扯。就算是有,他也从未提起过你,公主又何必再记在心里呢”
不谈那个秘密的话, 她这样说已算是很客气了。
图雅公主却若有所思,“公主殿下你知道真心倾慕一个男人的感觉吗虽然他与您成婚了, 但这几年, 我也一直惦念着他, 盼他过得如意。可是…… 他过得并不如意。”
说这话时,她并未看向那“罪魁祸首”顾阮,仍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赵明珠心下越加忐忑,不难猜出她的意思。可是眼下顾阮在场, 她还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将那个秘密说出来。
既然不能摊牌,那便只能心知肚明地与对方兜圈子。
“知意他过得如意与否,不是外人能评说的。封妃的圣旨就快颁下来了,还望公主自重,安心待嫁才是。”郑重地告诫了对方一句,赵明珠再也坐不下去,匆匆起身想要离去。
图雅公主也不拦她,目光在顾阮和她身上打了个转,最后一笑,“从前倒不知顾将军竟这样大度,竟能与别的男人共侍一妻。”
顾阮又岂会被她这三言两语激怒,专注地为赵明珠披上斗篷,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在将要走出门的时候,淡淡斜睨她一眼,“这里是汴京城。”
这里是汴京,天子脚下,并非那西北蛮荒之地。
若想保命,便好自为之。
图雅公主渐渐地收敛起来,目送他们离去,却始终未问出什么心里的那个困惑。
在回公主府的路上,赵明珠面色还算平静,但心底却早已成一团乱麻。她不时抬眼看向身边的男人,希望他能先开口问些什么,却又害怕他开口问出的是自己害怕听到的事情,心中满是忐忑。
但顾阮比她所想的要平静许多,一路上只说自己迟早会为她解决图雅公主这个祸害,却未问其他。
这让赵明珠更是心虚不安,到了公主府门前的时候,甚至拉住了想要掀车门的顾阮,“等等。”
宽敞的马车里只坐了他们两人,少女却第一次觉得这宽阔的车厢如此逼仄。她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明明是自己叫住了那个男人,却有些不想与他对视。直到他问出那句“怎么了”,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一颤,抬眸看向他,脱口而出,“你为何不问我”
“问什么”顾阮反倒面露困惑,接着,便蹙起了眉,“我不想知道傅知意与图雅公主之间的纠葛。”
其实对于图雅公主说的那些话,他心里也尚有疑虑。虽然对方极有可能真的与傅知意有几分交情,但即便不动手去查,经历过前世的顾阮也知道这两人最终不会有任何牵扯。上辈子的傅知意终其一生似乎只与男人们打着交道,除了宝和公主之外,唯一与他纠缠不清的就是那个私生子的母亲。
而图雅公主此人心思极深,她说的话十分只可信一分,他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
除了那句“他不在了”……
赵明珠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反常的神情都落在了顾阮的眼里,但他分辨不出她到底为何而紧张。在瞥见她的神色之前,他是打心底认为那图雅公主在胡说八道的。可是如今一看,这事倒值得琢磨一番了。
“难道还应该问些我不该知道的事”眼看着她的神色变化,他故意这样问了一句。
赵明珠心中一急,正要开口说话时,马车外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公主。”这是澜澜的声音,与往常的镇静不同,言语间满是慌张,“驸马出事了。”
恍过神来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时,赵明珠身子一颤,只觉天旋地转,欲起身出去时险些倒在车门前。顾阮扶了她一把就势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将车门拉开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江宁赈灾的案子。”澜澜简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左仆射陆苍大人奏疏圣上,说驸马不体恤荒政,在江宁赈灾时嬉戏游乐而无节制,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事情闹大了,刑部已派了人过来押驸马入狱。”</p>
“什么”一听这句话,赵明珠眼前一黑,差点就此失去意识,但一想到如今傅知意的处境,还是咬了咬牙勉强自己撑下去,“这才半日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