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为幽, 遍地尸坑白骨。
至到雾惨云昏, 金乌西坠, 更是阴风鬼影,鬼火狐鸣般叫人毛骨悚然。唯有其中那焦灼舔舐的火舌照亮一片天地, 叫人不自觉的靠拢过去。
羲和把来人身上的酒一分为二,微凉的液体久别重逢那叫嚣的肚子。每天不停歇的劳作,委实叫她精疲力竭。但不是说这样不好, 只是她似乎养尊处优太久,事事都只能让她自己来做,多少有些吃力。
想要偷闲,可是入目白骨, 英魂不安也叫她无法松懈。
饥肠辘辘的羲和把火架上的兔子丢给来人, 这是她在山中设下的陷阱,有时候吉量会帮她咬回来。礼貌的给了之后,她自顾的捧着兔肉开吃。
来者不到行冠礼的年纪, 青涩面容身形单薄,颤颤抖抖的帮着埋了一道坑就气喘吁吁, 手心磨泡。
热腾腾的兔肉棘手滚烫, 他不敢丢,只能皱着眉头两手颠着放到一旁的树叶上,拖在腿上斯文的扯下腿来吃第一口。
显得几分傻气,一看就是家中小富,饱读学识后初出茅庐的小少年。
“你叫什么”
“老聃。”
羲和在百忙之中看向他,“你这名字奇怪, 还占便宜!”
老聃苦笑,“无法,家中本是老氏。”
老聃老聃,显得多年长亲近一样。
羲和肯定是不愿意以名字相称的,咽下一口细嫩的兔肉,“你比我小,那就叫你小聃。”
老聃无奈,可看她狼吞虎咽顾不得他,想她孤身在外却怜惜士卒英魂没有归处,特意留下为其厚土安葬。这样胸怀,便胜却世间半数多人。
这样的人叫他一声小聃,也是好事。
老聃欣然接受的吃下了一只兔腿时,羲和已经解决了一整只,捧着酒壶喝了一大白,“你这酒是哪里买的”
好像比她之前喝得更清香,更好喝。
“是郢都城中的一家。”
“楚国”
“是,我是楚国人。”
羲和上下打量他一眼,她不会迁怒人,但目光也说不上客气,“你不像楚国人。”
“论说而上,应是陈国。”
陈国早前就被楚国灭了,但是本土人的习俗一等都没有受到影响。羲和可惜,“他们倒是会酿酒。”
只是她不去。
“风羲和,叫我羲和即可。”
羲和忙中一语,黄汤入肚并不醉人,但饭后浊酒难免惬意松缓下来。
“你一个人来山里干什么”
“上周国,都说这里走得快,所以才上赶过来想早一步到。”老聃望着这漫漫山间,回顾四周很是无奈,“只是我从未来此,不见人行倒觉得这路更远。”
羲和冷笑,“有这闲情感叹,足见你命大。”
“山中不识路,天黑我就不走了。”
老聃虽是长衣打扮,但是素衣朴素。尤其劳作一番后,裤子鞋袜都是污脏不堪,和羲和仿佛模样。
可她是挖坑填埋还要砸柱分拣尸骨一整条流水线劳作计划。
“你来的路上,可有听闻晋国的消息”
“羲和是晋国人”
她家现在是哪国占领来着
“不是,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晋楚两国相争,听闻晋君还大病一场。”
“没死”
“……我进山前,听闻还活着。”
老聃觉得,这位姑娘不喜欢楚国,还厌恶晋国。他乖巧的回话。果真见到那人大失所望,干脆的把酒喝了干净后道。
“你帮我收拾干净,我用辇车送你去周国。”
“谢羲和。”
就算是耽搁几日,但是一同坐车而行,怎么也比自己脚程丈量要快。
老聃望着这深夜山间,火光闪烁,映着四周森森白骨更觉阴气逼人。夜风拂过,吹走身上汗意后更是阴风怒号,好似有人在耳侧窃窃私语。
不愿听,却总是隐隐约约。
老聃一整夜都睡不踏实,总觉得有人暗中窥探他,睁眼又看不到身形,心里免不得彷徨恐惧。回首见羲和有两马围着,想到马儿气血足,便打算往那里挪动靠近一些。
可惜他才刚起了念头,便见羲和忽然将一石头兜头丢来,砸的全身发麻躺在地上。他不能动,眼睁睁羲和背着自己睡得香甜。男女毕竟有别,只能强迫自己闭眸,连何时睡去都不知晓。</p>
待他醒来,火架上一锅鱼汤热气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