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袁萝对今次的科举,寄望很深。
持续数日的考试结束后,文华阁紧急批阅,很快得出成绩。
还真有几个可造之材。
能走到这一步的读书人都不傻,虽说考卷上注明了后头的附加题是不计分数的,但是朝廷将这些题目列上,肯定有其深意。
所以后头的附加题,不仅每个人都回答了,而且洋洋洒洒写得很长。
对那些展现自己文笔,从三皇五帝来追溯农田水利起源的华而不实的策论文章,袁萝直接扔去一边,重点看那些有实际可操作性的。
还真有几篇亮眼的,有的从灾民安置角度,有的从卫生防疫角度,还有的从救灾款发放流程等方面,来分析这些问题。
其中最亮眼的一篇,直接从地形地质和汛期水势来分析对河道的维护工作,最难得的是竟然提到了两岸树木草丛对河堤的防护加固作用。让袁萝叹为观止,这可是后世环保才会提到的概念。
这位读书人的其他成绩也非常出众,几篇文章都写得花团锦簇。
袁萝迫不及待翻出了名字,映入眼中的瞬间,呆滞了两秒钟。
沈东流……还真是个熟人。这家伙应该还在顾弈家里当教书先生吧。
春闱之后,袁萝按照惯例在曲江池畔赐宴。
司空霖也出席,还颇有仪态地主持了开场的仪式,这也是袁萝之前反复训练的结果。力争在众人眼中塑造皇帝虽然愚笨但温良和善的形象。
喝了一杯酒之后,皇帝就离开了,剩下的是新科士子之间的欢宴,还有列席的诸多官员。
袁萝回去换下了贵妃的依仗,穿着男装,混入场地。
走在廊道中,手中一柄折扇,掩着半边脸孔。
从廊下望出去,两侧的花园中都是举杯畅饮的文人,仔细观察,在这数百名士子中,已经隐约分成了几个派别。
今年虽然干预了考题,但是袁萝并没有太干涉成绩的评定,最终考入的,还是以门阀世家的人居多。这些人在宴席上呼朋引伴,与列席的官员攀谈交往,熟稔而热情。
少数寒门出身的子弟,则大多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谈论着未来的前途,他们大多数都会被下放到州郡当亲民官。运气不好的,说不定蹉跎个十几年甚至一辈子。
袁萝站了一圈,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沈东流正站在一颗大树底下,他手里端着杯子,眉头蹙起,一副呆萌的模样,高居探花之位,算是这一届寒门士子名次最高的,身边却一个同伴都没有,混成这样想想也够凄凉的。
变成这个样子还是因为袁萝。自从沈东流高中探花之后,他跟原主之间的那点儿陈年旧料迅速被人翻出来,开始发酵,原本只是勋贵阶层知道的一点儿小事儿,如今连寒门学子也有所耳闻了,只是畏惧贵妃权势,不敢公然议论罢了。
害得袁萝原本想召见沈东流,好好谈谈治水方面的问题,如今也不好单独召见了。
趁着没有人注意,袁萝凑近了沈东流,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看兄台一直在这里发呆,不如下去喝一杯怎么样。”
沈东流转过身,只当是同科进士邀请,几乎感激涕零,“好啊好啊!”
袁萝穿着一身男装,为了掩饰身份,还黏上了两撇小胡子,眉眼中依然透着明媚的光彩。
沈东流呆滞了片刻,总觉得这一双眼睛有些熟悉。
袁萝合起折扇,冲他露出亲切的笑容。
沈东流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转身跑了……跑了……跑了……
眼睁睁看着他一骑绝尘消失在密林中,袁萝:……
至于这么反应激烈吗她都这么有诚意了。
这家伙出格的行为引发了周围一小片关注,很多人往这边看过来。
同时传来压低的议论声,“那是谁啊怎么在宫宴上大声喧哗。”
“好像是沈探花啊。我是说刚才跑过去的那个。”
“另一个人是谁”
“鬼鬼祟祟的,很是可疑啊。”
袁萝见状,赶紧转身下了回廊。
出了宴席场地,到了曲江池旁的一座偏殿,还没进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喝:“站住!”
袁萝转头望去,竟然是个顾弈带着几个侍卫追了上来。他负责宴席的治安,刚刚接到通报,宴席现场出现了藏头遮脸的人,就顺道过来查看。
“你是什么人”顾弈走到近前,严肃地问道。
袁萝用扇子遮着半边脸孔,明媚的大眼睛瞪着他,一脸无辜。
顾弈又看了她两眼,很快露出窘迫的表情,“娘娘……”
这就认出来了……袁萝无趣地将扇子合起来,敲打着掌心,“不必行礼了,本宫是微服。”
顾弈停下行礼的动作,表情抽搐,尤其在看到袁萝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