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萝看了他一眼,看不出韦曦竟然还有点儿唯物主义思想,直接说祈雨这玩意儿就是上层统治阶级弄出来糊弄百姓的,让大家看看朝廷也是在努力的。
一些朝臣听着韦曦的话语,纷纷表示赞同。
“请娘娘三思。”
“请娘娘立刻下令灭火,祈雨不成,本就是常事,非是我等不够诚心。”
“本宫之前所得的神谕,指明需要天下贵人诚心献祭,才能降下甘霖。若撤去火焰,如何才能表达众人的赤诚之心呢”袁萝露出苦恼的神情。
“不过好在神谕当中也昭示了,诸位大人可以以金身替代,只要以金银为像,等身之重,献祭佛前,便可以替代本人……”
众人听着,无不哑然。
说到底,这个女人还是为了要钱!
为了要钱,竟然将众人困在这里以性命为要挟来勒索钱财,还整治出这么大的场面来,世上未曾见过如此胆大包天丧心病狂厚颜无耻的“绑匪”。
谭丞相气得胡子直哆嗦:“若是我等按照娘娘所说的,表达诚心,就能换来雨水吗”
袁萝一本正经地点头:“神谕所示,正是如此。”
一时间众人心中同仇敌忾,互相抛了个视线。
先答应下来,让这个疯女人将火灭掉,反正也不会有雨水降临,到时候谁要缴什么金银啊!
众人纷纷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袁萝露出笑容:“上天如此感受到我等的赤诚之心,必然会有大雨降临……”
说完话,却不见她下令祭坛外围的侍卫上前灭火。众人又渐渐骚动起来。
“娘娘……”韦曦凝视着袁萝。
袁萝却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嫣红诱人的唇边。
“嘘,别出声,雨来了。”
韦曦望着贵妃明艳无比的容颜,一阵发怔,又无端感觉一阵发冷。
呃,等等,是真的发冷,因为起风了,一阵狂风吹过祭坛,带着这个时节少有的凉意。
从第一滴雨水落下开始。所有人不约而同做了同样的动作。
抬头望向天空。
伴着越来越大的风,云朵仿佛被放牧的羔羊,一群群从北方的天空中涌入,越来越厚。
落到脸上的雨水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真的下雨了!
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都升起同样的念头,并不是旱情终于缓解的庆幸,而是一种恐惧。这怎么可能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在司掌着一切!
连看向袁萝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变得带上了一丝敬畏。难道这个女人真的被上天所眷顾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熬到了时辰。袁萝也松了一口气。
原书里面提到过,下雨的日子恰好是在这一日。
而且那一段的描述特别形象,“上一刻还是艳阳高照,恨不得将人晒化了的酷热天气,下一刻,突然来了一阵狂风,阴云从北方飘来,越聚越厚,转眼就化为雨水,倾盆而至……”
当然,记得这么清楚的还是因为这是原书中的重要情节,男主就是在这一天回京的。在被流放数年之后,头一次以新晋武将“蔡云衡”的身份返回京城,叙功晋升。“午后入城,恰逢大雨。”
“诸位大人不高兴吗上天真的听到了我们的祈祷。”袁萝的笑容落在众人眼中,透着诡异的威严。
“娘娘……”谭丞相擦了擦额头,他最终,只能说一句:“这雨……果然来得及时。”
“丞相说的好,只是这非我一人之功,而是诸位大人齐心协力,诚心感动上天的结果。上天果然是在庇佑我们天裕的,所以也请诸位大人将银两火速送来,作为赎身之资。记得,不得低于众位大人的体重就好。”
众人:……
上天是瞎了眼吗眷顾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都这时候还不忘捞钱!只是这笔银子……
让众人感觉恐惧和诡异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天上的雨越来越大,但是包围在祭坛外头的火焰,却并未被雨水浇熄灭,反而一直在炙热的燃烧着。
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事情拖拉了这么久,火焰一直未曾蔓延到祭坛上。明明地上铺着厚厚的织花垫子。
自始至终,火焰就这样静默地继续燃烧,让人感觉深深的寒意。
曾经在烈日和火焰摧残下的满身大汗都渐渐变成了冷汗。
此时此刻此景,让人有种从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袁萝看着众人苍白的脸色,知道这一场大戏收到了满意的成果。
神秘学从来就是最能唬人的,先是靠着烈日和火焰来摧残众人的冷静和忍耐力,紧接着是一场说来就来的大雨,让所有人心中升起犹疑,而这眼前不会熄灭的火焰,则让所有人恐惧。
难道真的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操纵这这一切!
“诸位大人要切记,人可欺,天不可欺。若是妄图欺瞒上天,只会遭遇上天的诅咒。”袁萝冷冷说着。
祭坛上一片静谧。几乎人人噤声。
半响,谭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勉强道:“臣等明白,自然不会违逆苍天之意。”
这句话一说完,不用人出手,祭坛外围,火焰突兀地熄灭了,宛如有一种虚幻的力量,自始至终控制着这一切。
高台上众位高官显贵们望着这诡异的一幕,继续保持沉默,心情复杂。
片刻,才有人按照礼官的引导,往下走。
走下祭坛,大多数人都忍不住回头。
大雨还在持续,祭礼也已经完成。高台之上,贵妃窈窕的身影依然伫立在那里。
火红的长裙披在身上,隔着重重雨帘,仿佛整个人要化为浴火重生的凤凰振翼高飞。
一时间让人情不自禁升起了跪地膜拜的念头。
在侍卫和礼官的恭送下,众位大人相继离开祭坛,乘上马车。
车夫驱赶车辆,快速奔波在返回府邸的道路上。
卢尚书的车驾追上了王尚书的,两辆车并驾齐驱,卢尚书探出头来,低声问道:“王大人,这金银,可是要缴吗”
之前贵妃说得明白,要缴纳至少跟自身同等重量的黄金,才算是金身之资。当然也可以换成白银,按照金银市值兑换。一个成年男子少说要两三千两黄金啊,按照如今金贵银贱,一金十八银的比例,就是四五万两白银。
而像王尚书这种……卢尚书悄悄打量着王尚书比常人多出好几倍的下巴,至少得纹银十万两。
王尚书脸上的肥肉抖了抖,露出一个奸险的笑容:“都已经离开了,谁还会那么傻,将什么银子送过去。卢尚书想要送你就送,本官才不会送呢。”
卢尚书摸着胡子,“王大人英明,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哈哈大笑着各自离开了。
回了府邸。
王尚书在侍从扶持下走下马车,前头开路的儿子王玉堂赶紧上前,亲自扶着老爹。
“父亲,您没有受伤吧”他在外围护持,事情结束后才听说了过程。
“没有。”王尚书脸色惨白,神情却还算冷静。
进了内室,王尚书在椅子上坐稳,接过侍女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就吩咐儿子道:“先清一清库房的银两,点数出六千两黄金来送去紫宸殿。”
王玉堂大吃一惊:“父亲,您刚才在车上,不是还跟卢大人说……”
“糊涂,这是什么银子,也能随意贪昧的吗”王尚书不悦地打断儿子的话,“我跟卢尚书只是随口说说的,他要犯糊涂,是他的事儿,我可不会糊涂。”
“呃,这样让卢大人知道……”
“傻子,你找个机会悄悄送入宫中,别被人看见了。”
王玉堂无语了,犹豫片刻,还是劝道:“父亲,上天之说,未必是真。今日之局,多半是贵妃暗中操弄。”
王尚书脸上的肥肉抽了抽,“天象更迭,岂是人力所能扭转的,今日之事,你若说不是真的,如何解释”
今天所见到的种种异象,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王玉堂不说话了,之前祭坛之上的种种异象,他也无法说明,如果说那离奇的火焰是有什么机关陷阱的话,那说到就到的大雨是怎么回事儿。
尤其到如今,豆大的雨滴子还敲打在窗户上,声声入耳。
王尚书催促着:“这点儿黄金我家又不是出不起,这几个月从兖安送来的银子就有十几万两,再说,你在赛马场里头输出去的都不止这个数了。”
听到老爹提起自己黑历史,王玉堂不敢说话了,赶紧乖乖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