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延秋如今……他承担了工部水运司的活儿,前往粟州查看河堤改造事宜了。
他临走之前,应该就预料到这一幕了吧。
她指甲狠狠扣在城墙上,转头对着顾弈厉声喝道:“立刻出发,去粟州府城,将连延秋给本宫带回来!”
虽然希望不大,但还是要试一试。
顾弈愣住了,看着贵妃咬牙切齿的模样,他本能地服从命令:“臣尊令!”
旋即起身快步下了城楼。
片刻之后,居高临下看着顾弈率领一队骑兵奔出城池,如一支利箭,消失在地平线尽头。袁萝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侍立在旁边的程巍一脸困惑:“娘娘”他对袁萝刚才的命令大惑不解。
袁萝扫了他一眼,如果连延秋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那么她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锦麟司几乎是她最得用的部门啊。
包括程巍!不过这家伙有种读书人的近乎迂腐的清高骨气,应该不至于勾结北戎这种蛮夷势力。
快马日夜奔驰,沿着潢河河道,顾弈很快抵达粟州。
按照之前的情报,连延秋就在此处巡视河道工程。
眼前是险峻的山脉,庞大的水势从高山上奔涌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下方河道一侧,数以千计的劳工如蚂蚁般来回走动着,搬运石头和木材,重新修建河堤。
顾弈带着人策马不停,径直冲上了广阔的河堤。
远远地果然看到了目标。
连延秋正站在河堤的最高处,俯瞰着庞大的工程。一身青衣凌空翻飞,宛如飘然欲飞的谪仙。
察觉向着这边冲过来的骑兵。他转身掀开斗笠,信手扔到一边。
贵妃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一点儿。不过没有什么用处了。
他向着身后同样刚刚赶到的另一队兵马笑道:“该出发了。”
顾弈策马急奔,冲上堤坝,就看到连延秋上了马,在另一队骑兵的护持下,迅速冲上了河面的悬桥。
他急促地打马狂追,却还是晚了一步。
转眼之间,那队兵马就过了悬桥。
顾弈只能停下脚步,立在悬桥一侧。出乎他预料,过了桥的骑兵并没有急着砍断桥梁。
骑兵中领头的那个人勒住马匹,反而在桥梁半道上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摘下了头盔。
顾弈刹那间目光收紧,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
纵然贵妃已经反复强调过这件事,但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他一直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
可如今,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不得不屈服了。
曾经以为最熟悉的那个人,如今就站在自己对面,站在桥上,两个隔着一条奔涌湍急的河流。
“真的是你!”顾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身边是湍急水流的轰鸣声,将声音冲得凌乱不可闻,但蔡云衡还是听清楚了。
“是我。”他望着他,露出熟悉的笑容。
“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儿”顾弈声音变调扭曲。
“上了贼船,不是轻易能下来的。”蔡云衡耸耸肩。
他也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掩埋掉那段往事,从此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可惜,太多的人不肯放过他。
“你可以说出来。”顾弈咬牙。他并不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贵妃也不是。纵然知道是蔡长凌背叛,如果蔡云衡坚定立场,他们也不会迁怒到他身上。
“然后呢作为叛逆之后,从此前途尽失,沦落江湖。或者还要隐姓埋名,换一个身份从头打拼。”蔡云衡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生活可不适合我,我更希望另一条路。”
“就这么继续当叛逆,引狼入室,生灵涂炭,干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顾弈骤然暴怒,沙哑的声音压过了水流的轰鸣。
蔡云衡却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只望着他,平淡地笑着:“与其关心这个,不如问问你的好二哥的下场。”
顾弈的暴怒戛然而止,像是被一柄利刃生生斩断,他身形僵硬,闭上了眼睛,半响,又睁开。
望向蔡云衡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冷静:“我不知道二哥的下场,我只知道,将来的你的下场一定比他更惨。”
他声音疏冷,比之前暴怒的责骂更让人心悸。
“这才是你的风格。”蔡云衡眉梢微挑,冲着他做了个威吓的手势,大笑着转身策马离去。
他一跃下悬桥,两侧等着的属下立刻挥动长刀砍断绳索。大风之下,悬桥摇摇欲坠。
顾弈紧紧攥住缰绳,直到掌心溢出血迹,都毫无所觉。
属下凑上来,问道“将军,是否准备船只渡河”
他摇摇头,蔡云衡他们明显早有准备,追是追不上了。
“返回京城。”顾弈咬牙吐出这句话。
河道的另一边,蔡云衡快马疾驰,很快赶上了大部队。
“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吗”连延秋问道。
蔡云衡瞥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自己操心这么多太婆婆妈妈了吗”说完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唉,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男人。”
周围几个是连延秋的心腹,听到这种话语,无不怒目而视。
连延秋却笑出声来,跟这嘴毒的小子一路,幸好是自己,换了别人,能被他活活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