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上去,一把就将那孝子从地上抵拎了起来,就跟老鹰拎小鸡似的。
那孝子颇为富态,本来正肚皮贴着地面,哭得天昏地暗,忽然感觉似乎不对,勉强睁眼一看,两脚悬空,一吓之下,倒是忘记哭了。
在城门官的值房里,彭中垣喝问道:“到底你是受谁指使,竟敢里通突厥细作,抬棺大闹城门,其罪可诛。”
孝子大喊冤枉:“长官啊,小民真的只是送先父到报国寺上香啊。”
彭中垣见他狡辩,不由的恶从心头起,打了个手势,两个手下上去,一伸手,直接从孝子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钱袋来。
彭中垣打开钱袋,往桌上一倒,“哗”的一声,一堆金叶子倾倒在桌面上,熠熠闪光。金子价值是银子的十倍,这一小袋金子,超过一个低级朝廷命官一年的俸禄。
孝子顿时面如死灰。
彭中垣冷笑一声:“还不招么,看来你喜欢皮肉受苦。”
彭中垣正要招呼手下。孝子一看形势不好,赶紧跪下,连连磕头:“长官饶命,长管饶命。不是小民蓄意隐瞒,实在是,小民不知道啊。”
“昨夜,小民正在为先父守灵,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乞儿上来,给了我这袋子金叶子,要我今天一大早,带上所有出殡的人,到保国寺上一柱香。就这么点事,别的什么要求都没有,这金叶子就归我了。小民被这金叶子迷了眼,觉得虽然折腾了点,但也不算啥大事......小民真的没有里通突厥啊,那乞儿是地道的中原人士,长安口音,小民哪里想得到啊......大老爷,小民冤枉啊......”孝子嚎啕大哭。
彭中垣怒极,但是也没空管这见钱眼开的刁民了,立即叫城门官下去问城卒:“这些刁民闹事的时候,有无任何可疑之人通过城门”
城门官赶紧下去一一问话,几个城卒检查了一上午行人,早头晕眼花,都是一问三不知。
独有其中一个检查侧门的,犹豫了一下,就在彭中垣下令要开棺验尸的时候,有一个粗豪的农家汉子,赶了一辆装满木柴的驴车通过城门。
城卒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那木柴垛在车上,足有一人多高,两侧都满满的横出了车身一大截,被那么一头小毛驴拉着,晃晃悠悠,门卒都担心那柴会不会擦到了侧门的门壁。
当然人家的车,人家的柴,爱怎么装就怎么装。门卒检查了一下他的龟牌,又查了下柴车,貌似没什么疑点,轻松的放了过去。
那汉子赶着车正要走的时候,送葬队伍中的一人跟他打了个招呼:“李老三,进城卖柴啊。”
那李老三好像吓了一跳,回头定睛一看,才放下心里:“是,李二伯。家里没米了。”
那李二伯看着柴车嘀咕了一句:“我就想呢,怎么柴还没晒干,就拉出来卖。”
城卒这才注意到,一车木柴中很多枝条还发青。
李老三赶着驴车,慢悠悠的走了。
本来这事城卒也就抛到了脑后,但是就在刚才,那个李老三又赶着车回来了,一车柴都不见了,李老三自己坐在车上,面有得色。
城卒多少有点惊讶,这也卖得太快了吧,而且还是没晒干的。
城卒忍不住问:“这位大哥,你柴卖完了”
李老三脸上又有被惊吓的表情,结结巴巴的回道:“是是是,城老爷,小的开价便宜,整车的卖给了一户人家。”
这话说得通,城卒点点头,放他过去。
李老三赶着驴子,悠悠的走了,心说:卖什么柴啊,老子有四十两银子的身家,良田可以置好几亩,瓦房也能买两间,再娶上个婆娘...…
大周太平盛世时的物价:一亩良田约7-8两银子,一个成年有生育能力的女人约5两银子……还是很贵的。
战乱时候这两样都不值钱。
本来这种事过眼便忘,但是现在城门官一问,城卒想起来了,这......算不算可疑要报告么
城门官见这个城卒半天没有回应,追问道:“你可有所见”
城卒吓一跳,正要张嘴,忽然值房门大开,两个金甲暗卫叉着那孝子出来,往城门官眼前像扔米袋一样,往地上一甩:“此人收受突厥细作贿赂,帮他们蒙混入城,乱我京师。尔等先将他看押,稍后送长安府衙处置。”
彭中垣其实怒火冲天,几乎想上去一刀把这孝子结果了,但是此人不是朝廷官员,只是个民户,这里也不是官员的私宅,而是长安城城门,只能隐忍不发。
城门官连连应诺,指挥城卒把那人拖下去。柴车云云,自然是被城卒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