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 皎月伏在船舷,看河面倒映的彩光, 身子摇摇欲坠。
谢安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她,眸光深暗,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寂洲在花船的二层甲板, 纤瘦的手掌搭在栏杆上, 垂着眉目, 淡淡的看着少女的背影。
“爷,河上风大, 您还是披上吧。”身后侍卫上前, 将他脱下的斗篷又给递上来。
他是早产儿, 自小体弱多病, 荷花开放的季节, 出门也要裹上两三件才行。
看了看那斗篷耀眼的颜色, 他缓缓直起身来, 侍卫舒了口气, 将衣裳一抖,打算给他披上。
“咯吱——”花船一晃, 脚下木板发出声响。
皎月一把攥住了栏杆,回头冲着险险要冲过来的谢安微笑,“哥哥别怕。”
眼角捕捉到上头掉下去个红色大东西,她一愣,下意识起身随之跃了下去。
寂洲站立不稳,软趴趴的身子一斜, 毫无意外的掉下了船,重重的摔进河中。
瞬间入水,长发在身边浮沉,他手足冰凉刺骨,头脑一阵眩晕。
“噗通”又一声响动。
青纱少女迎面而来,昏暗的水底看不清神色,但他的指尖感受到她衣裳的轻拂,下意识的,手指攥紧了那抹布料。
对方细细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扶正,跟着拉着他的手臂,从后头伸过腋下,到另一边肩膀,揽住他往上游。
“阿月!”他听见一声低沉的带着惊慌的呼唤。
“噗通、噗通……”再就是接二连三的入水声。
明家一家子都过的很好,便就是这个明家的义子,本是个孤儿了,却还能摇身一变,成为将军之子,如今的小将军。
真是不公平啊,寂洲想,他是真正的龙子,却连皇帝身边得宠的太监都不如呢。
心底生出一股邪气,身后女子的身体十分炽热,她很努力在救他。
寂洲忽的伸手,握住了她抱住他的那只手,强行撑着力气在水底转身。
一手掌住她的小脸,两人的长发在水中纠结成团,散开挡住了细节。
在谢安冲过来的时候,眼睁睁的看见,刚得封的温亲王,在水底捧着她的脸,轻轻吻在了她唇角。
落下发现角度没对,寂洲移了移,对准了她的唇,轻轻吮.弄了一下,甚至伸出舌尖触碰一瞬。
不过很快他遭到了报应,彻底被水呛得失去了神智,只记得那双挽在腰间的手臂。
而入水之后的明皎月,很快变成了伏娲。
她被情神送入这里,但是在这里,情神是主宰,如果她敢肆意妄为,情神便会肆意抹杀或篡改两人记忆感情,这对一个修行者来说,是致命的。
情神只不过是一个人看戏太无聊,所以把她送进来,但伏娲什么也不能做。
“哗”谢安带着妹妹出水,另一手将提着的亲王殿下扔上了船。
他抱着明皎月,直身飞出,手臂揽的紧实,不给任何人看见,如一阵风般掠入了船中。
“今日之事传出,全部受罚!”仅落下了一句话。
水里的侍卫急忙又匆匆上船,“快去找太医!”
皎月在谢安怀里睁着眼看他,两人回到房中多时,“哥哥,该放我下来了。”
他才像是反应过来,看向怀中紧紧搂着的人,黑发湿哒哒的黏在鬓角,他的下巴还滴着水,垂了垂眼,“对不住。”
将她放下,他背转身,“你换衣裳吧,我先出去。”
伏娲下意识伸手使了个诀,发现无用,这才又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凡人。
她捞了两块帕子,一块放在脑袋上擦头发,一块递给谢安,“你也擦擦。”
谢安微微侧首垂眸,接过带着馨香的帕子,攥在手里不用,突然道:“往后莫要如此冲动,你如今年纪不小了,今日这样的事传出去,恐怕后果不妙。”
他微微叹气,“你是爹的女儿,皇后的侄女,他是寒妃之子,若你二人有什么,皇上知晓,恐怕对明家不利。”
他本不想与阿月说这些,只是想起水底那一幕,胸口便闷的慌,又想温亲王生的好,且正是时下女郎们推崇的文人风骨,便怕阿月少不更事,轻易丢了心。
身上湿黏的难受,伏娲转去了屏风后头,打开柜子挑了件衣裳出来,三下五除二的迅速换上,又继续擦着头发出来,这才回他的话。
“哥哥想太多了,只不过是温亲王在咱们面前落了水,咱们不也落一回,没法交代。”
姜还是老的辣,明皎月入水乃是情神有意安排,可伏娲来了,便自有一套理由。
谢安松口气,“你能如此想,阿月,你长大了。”
伏娲将帕子捏在手上,转过来拿过他手里的,给他强行按在脑袋上,“行了,快擦干。”
“回房去换衣服吧。”
谢安急忙按住帕子,茫然抬头,才发现她已经换了衣裳,顿时清俊的容颜通红,舌头打了结,“你你你……”
“你怎么换了衣裳”他还在呢。
“这是我的房间,衣裳湿了就换了。”伏娲坐到梳妆台前,拿过木梳开始顺发。
谢安怔怔立在原处,看着她若无其事的背影,想着方才就在自己说话沉默的间隙,她就在身后宽衣解带,便不觉手足无措,掌心握紧又松开,猛地转身,“我,我回房了。”
伏娲在现代待过,隔着屏风换衣,跟现代隔着帘子在服装店试衣没什么两样,再有这具身体年纪尚小,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p>
而此时,床榻上晕死过去的温亲王,总算是悠悠转醒。
他眼前发黑,脑袋沉痛,全身如火烧一般,想是又发了高热,张开干干的喉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