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娲一直被关在大佛寺的禅房里, 外面全是看管的护龙卫,便是明皇后来, 也是见不到人的。
她一直很淡然,卸了华服首饰,一身素白衣裳, 散着长发静静的捧着佛经看。
“你的大徒弟回来了。”这天, 情神突然开口了。
微微抬头, 伏娲没有在意她,只是凝神听着门外的人对话。
许久, 她蹙眉, “皇上死了……”
短短半月, 翻天覆地, 刚年至半百的皇帝竟然在昨夜驾崩了。
听侍卫们偷偷议论, 竟还是马上风死的, 伏娲缓缓放下佛经, 这太突然了。
也太巧了。
“是他做的”她突然问, 语气却是笃定的。
“不然还有谁,这个节骨眼, 只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发生,才能压住你的祸水传言,而皇帝还打算杀你不是吗”情神语气带着夸奖。
“蠢小子!”伏娲低低念了一句。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刀戈之声碰撞,护龙卫的惊呼传来, “谢将军!此乃大佛寺,皇上有命,不可在寺内擅动刀兵,你竟敢抗旨!”
“滚!”她只听见那个人低沉冷硬的一声斥。
跟着声音越来越近,伏娲一手放在榻上的方桌,正要下榻来。
门外便映上了高大的身影,他在门外顿了顿,提起的长腿又放下,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声线温柔,肃杀的脸庞都柔和了几分,“阿月,是哥哥。”
说完后,这才提起长腿一脚踢向了门,“砰”一声重响,两扇门摇摇欲坠的挂在两边,他的模样便显露出来。
高大的男人很狼狈,一身铠甲破破烂烂,发髻都歪歪扭扭的,一手提着刀,目光急切的看过来。
两人眸光在空中相撞,伏娲浅浅的露了个笑,“谢安。”她这样喊,只因这一刻,他不像阿月的哥哥,而是老祖的徒儿。
说完她低头,挣着身子打算穿鞋,冷不防男人冲上来,伸出两只钢铁一样的手臂,紧紧的将她揽在了怀里。
伏娲被动的贴紧了他的心口,淡然的神色渐渐微讶,耳边是男人急促的心跳,他在发抖。
鼻尖嗅到血腥和尘灰的味道,伏娲轻轻叹了口气,“莫怕,我无事。”
谢安不说话,只是将她愈发往怀里塞,大手颤抖着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发,“阿月,我来了,我来了……”
身后护龙卫们又冲了进来,还请来了慧仁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既身为将军,便该知道大局为重,郡主乃是祸水,若不了结,恐天下大乱啊。”大师叹息。
“唰”长刀寒芒微闪,谢安猝然转身,一手还紧揽着怀里的人,另一手举着刀,直指慧仁,薄唇微动,字字有声。
“天下大乱”
“周国的天下太平,我已经给了!”
来时,他已然结束了最后一场战役。
“摄政王到!”门外跟着传来一声尖利。
所有人急忙跪地相迎,谢安却不管那些,回身双臂一横,将她一把抱起往外走。
伏娲指尖轻轻攥紧他的衣襟,“门外千军万马,这时候走,你要与家国对立么”
眼底柔和,“谢安,我是自愿留下的。”
他俯身轻看她一眼,眸光平静,“能为这个国家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最后。”
顿了顿,他突然道:“阿月不喜欢抛却自己责任的人,你喜欢看云看光、青山和绿水、自由,你自愿留下,但你不喜欢这样。”
抱着人出了门,他步子一顿,看向了院子外站立的人。
新晋的摄政王,寂洲。
昨夜帝王离世,留下遗旨,由七皇子继位,他最信任的儿子与重臣辅助,寂洲为摄政王,文臣之首,谢安为定安王,平西元帅,武将之尊。
摄政王手里有护龙卫,十万皇城守军,十万胡州骑兵,定安王手里有边疆三十万大军,两人互为制衡。
“臣等见过定安王!”摄政王身后带来的一众人齐刷刷跪下。
场中除了慧仁这个世外之人,便只有伏娲被抱着,谢安与寂洲对视,谁也没有开口。
缓缓的,寂洲踏前一步,“明月,我来接你。”他温柔道。
“阿月离家半月,家中爹娘牵挂,我要带她回家了。”谢安不软不硬的道,“王爷近日繁忙,不敢有劳。”
眯起了眸,他眼底压抑着冷酷阴郁的怒气,“定安王,无诏回京,擅闯大佛寺,打伤护龙卫,言语有叛逆之嫌,罪大恶极,理应当——”
“王爷。”清清淡淡的,谢安怀里传出她的声音。
她一直乖乖待在那个人怀里,见了他也不理,他生气,可她如今理他了,他却更生气。
对上她浅淡的眸,忍了又忍,他终是道:“明月,与我走。”
“从今以后,我护着你。”短短八个字,说尽了一生的誓言。
“王爷!”慧仁上前一步,再次合掌,正要开口便被寂洲一挥手。
几个侍卫上前拉住了老和尚,他颇不耐烦,“不过一个胡言乱语招摇撞骗的老和尚,来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封了大佛寺,从今往后,我周国,不可见一个和尚,一座佛堂!”他走上前,目光始终看着伏娲,口里却一字一句,森冷无比。
“王爷!你如此倒行逆施,又岂能堵住悠悠众口我佛慈悲,你这样偏激行事,终究得一场空,因果循环,无有善果!”慧仁痛心的悲叹。
“老衲非是想要逼死郡主,她乃天生的祸乱灾星,若要保住性命,只有遁入空门。如今王爷此举,方才是害了郡主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