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正坤再次端起茶盅道:“如此说来,这是你师父出的难题了喽”
许蒙心中一紧,下意识抬头看向了田正坤,正好与他四目相对。许蒙忙垂首道:“当真非师父所为。”
田正坤道:“既然你所问,必是有想过如何做。且说来,本府恕你无罪。”
许蒙舔了舔唇道:“小子并无大才,也无高见。只是听人言,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田正坤咂摸着这句话,笑吟吟地看着许蒙道,“如何务农务工务商”
许蒙好想挠头,这位也太犀利了吧。他咬咬唇道:“种地的好好种地,做工的好好做工,做生意的老实做生意。大家各行其是就好了。”
田正坤见他词穷,也没逼迫他继续作答,转而问及许家寨当前的情况来。他道:“听闻你们最近遇到了麻烦”
许蒙这回没像在叶应则处那般先自谦自贬再自辩,因为这位田知府似乎跟叶应则不是一个套路。他直来直往,许蒙也直抒胸臆道:“是的。有人想要给我们许家寨泼脏水,借风起浪,或许会抢占我们沤粪的法子。”
沤粪一事,田正坤自然已经是从叶应则处得知,只是如何往上递奏折,他暂时还没思忖好,暂时还没好好写。毕竟许家寨只是寻到了沤粪之法,但是能提高多少亩产,尚且是个未知之数。若是递了奏折,结果是一场乌龙,他们这些人的脸面是一,其二就是必然成为别人攻讦的把柄。
田正坤有意等夏收之后,确定过许家寨沤粪实有成效才打算写奏折。至于为何急急地递了纯碱与许蒙问叶应则的话,是属于拍马屁之流,更多是务虚的内容,影响面相对小。沤粪之法却是务实,影响着万千百姓的生计,他自然要再三审慎。
田正坤这会儿听得他提沤粪之法,不由得问道:“这么说来,你十分肯定你们沤出来的粪能高产”
许蒙心中有些得意,脸上却不显,只应声道:“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我们村沤粪之人有几十年的经验,周边来跟我们换粪肥的村子里的老人也都说我们沤的肥好。我们村虽说是小老百姓,却也知田土的重要。我来的时候,听闻村里积年老农说过,熟田保准能多大一斗到两斗粮,荒田能至少早一年成熟田。”
这话说的田正坤十分心动,他又细细问了几个问题。许蒙挑着能说的重点说了,不能说的选择性地说了一些。
田正坤不意他如此油滑,却没说什么,而是嘱咐了一些话,透露了一些消息出来。那就是府城这些世家还没反应过来要弄许家寨,但是许家寨诸人一定要守好沤粪的法子,等待朝廷来人。
许蒙听得这话,心中一振,颇受鼓舞。临走之际,他问了一些许良才的消息,田正坤让他放心。
送走了田正坤,杨大朋好奇许蒙与他聊了什么,委婉打听一番。许蒙不敢深说,只说田正坤因为许良才格外关心许家寨的情况。杨大朋自然是不全信,却也没逼迫许蒙说出来。
从布坊出来,许蒙又央着杨大朋带他去了一趟赵老汉家。赵老汉经过一夜思量,去向有减少了一些。他是觉得在汝宁已经呆了这么久,挣得不多,却够糊口的,再折腾去其他地方,万一不成该怎么办。
许蒙有些丧气,总不能拿着大棍逼着人家去干活吧。
两人回去后,许槐看他情绪不高,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得知赵老汉不想去了,他叹了口气。他拍着许蒙的肩膀道:“放宽心,不是还有黄姑娘吗这头不得那头得,总不能全被咱们得到。咱们也不是铜钱银子叫谁都喜欢。”
许蒙想想也是,正准备与许槐说他见过田正坤的事情,却听杨家下人来禀,说卫广和黄婉来了。
许蒙挺好奇的,二人怎么赶饭点来,莫不是当真来叫杨大朋给二人接风洗尘不可若是那般,可真是够二傻的。
黄婉自然不是二傻,她是来一展所长——借杨大朋的地儿,来给众人做席面的。
张春花已经从许槐处得知黄一刀是黄婉姑娘了,甚是好奇,见了人,说了几句话,发觉很投契。她就跟着黄婉去后厨帮忙做饭去了。
许蒙从卫广处得知,江糖已经将许家寨的打算告知卫广与黄婉了,二人心无芥蒂接受了。卫广还笑道:“本来看到你与杨大官人一道去赵老汉家,想上前打招呼,怕给你们添乱子就没上前,这才不请自来了。还请大官人见谅。”
杨大朋忙客气了一番,又问起卫广道:“黄姑娘要去许家寨了,卫老弟有何打算”
卫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我们打算成亲,想请大官人主婚。”
许蒙瞪大眼睛,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甚久了,黄婉只怕没有更多选择了,而卫广这情态很明显对黄婉有情。他一时有些自得,自己还能化身月老给人牵红线,又担心黄婉是迫于无奈,便跑去后厨做个小人打算偷听一些黄婉与张春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