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侍女无奈,只好搀着她下了马车。
顾如霜瞧了瞧一旁两个高大的侍卫,指了指左边那个看上去身躯略显瘦些的侍卫,道:“你就随在我们后头吧。”然后又对右边的侍卫道:“你便留在这儿同车夫看着马车好了,别把车里的樱桃给弄丢了。”
其实这两个侍卫她是一个都不想带着走的,可是一想到来个苦力提东西倒也算不错,便只挑了两人中瘦些的那个,不太容易引人注目。
这两侍卫话不多,顾如霜看着他们俩又相视一看,真真觉得这两人一直是在用眼神交流的,于是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道:“就这么办,殿下让你们俩保护我,又不是让你们俩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两个侍卫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只好躬身行礼,算是答应了她的话。
四人朝着集市走去,顾如霜一迈入人群之中,顿时如脱缰的野马,兴致盎然得很。她左顾右盼,时而凑到卖糖人的老翁那儿买根糖人,时而又去杂耍卖艺的父女那儿看看胸口碎大石,顺便给两个铜板。
所幸他们今日皆是简装出行,若非顾如霜梳着妇人发髻,瞧上去就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带着婢女侍卫出来逛街罢了。虽然那个侍卫生得高大威猛了些……但是谁能想到另一个在那看着马车的瞧上去更是凶神恶煞呢
---
会芳楼上临窗的一间雅室内,身穿银色云锦长袍的男子身形修长清癯,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热闹之境。他的眉眼淡秀若梨白,明眸善睐灿若桃花,嘴角似乎总噙着一抹淡淡笑意,整个人瞧上去温和旭朗。
檀窗半开,一股东风灌入雅室,吹得他银白衣袖“刺啦”作响,如两只高昂白鹭振翅而飞。那双素白的手中握着一柄折扇,抵住欲被风吹合的窗子,目光流转几处,总算在人群熙攘中瞧见了那个自己所寻之人。
那人一袭藕白色细缎长裙,头梳双刀髻,发间朱钗轻摇,耳上明月珰微晃,怀里抱了只白猫,正踮着脚,昂起纤细白嫩的脖子使劲地往围了好几层人的卖胭脂水粉的小摊中挤进去,眉眼间满是温软笑意。
楚尧瞧着顾如霜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不由心神一晃。几年不见,当年那骄矜艳美的少女,竟出落得越发出众了,俨然有令天地为之失色之势。
他其实觉得自己和顾如霜挺像的,同样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同样可以心安理得地踏着别人的尸骨登上高位。人想要得到什么,便总会失去些什么。
这才是真实的人。
而楚湛,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明明心有贪念,却总是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假模假样地实在令人讨厌。
身后一道清丽温婉的女声响起:“世子,还不去吗”
楚尧回头看向身后那一身黑袍,头戴黑帷帽的女子,轻声一笑:“这便去了。”
说完便阔步朝着门口走去。
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时间,琼光微微低下头看着楼下那笑靥如花的女子,双眸微眯,眼中闪过一丝仇意。随即她顺手执起一旁棋盘上的白玉子,直直地朝那女子怀中的猫儿打去。
黑影一晃,东风吹得窗子“吱呀”作响,却未见人影。
顾如霜原本挤在人群外想看看这摊子卖的胭脂水粉到底有什么稀奇的,竟能吸引这么多女子前来,哪料她突然听到怀中那白猫凄厉尖叫一声,随即便感到它挣脱了自己的桎梏。
她猛地低下头,便见那贯来懒洋洋的猫儿早已跑到了离她几尺远的地方,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连毛都炸开了,正慌不择路地四处往人群里乱窜。
“肉包!回来!”顾如霜哪还有什么心思再看胭脂水粉,忙提起裙子朝着大白猫所在的地方跑去。
白茶三人亦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跑去。侍卫腿脚长,十分轻易地便追了上去,两个侍女体质不佳,只能在后头认命地追着。
顾如霜看着那猫儿消失在人群里,顿时急红了眼,对一旁追上来的侍卫道:“快去把猫找回来!”
侍卫一愣,心底有些犹豫。他此次的任务是保证太子妃的安全,若是离开了去找猫,到底不妥。
顾如霜看出了他的犹豫,急忙道:“我就呆在这儿,你快去啊。”若是她会武功,早就飞身将那猫儿给拎回来了,哪还用他来。
侍卫双手抱拳行了个礼,立马一撩袍角,提腿往前一迈,速度极快地朝着猫儿消失的地方寻去。
顾如霜气喘吁吁地躬身,舒缓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蹙着眉正欲站直身子,却听见身后两个侍女的尖叫声传入耳畔。
她抬起头一看,却见自己竟已跑至了道路中央,而映入眼帘的,正是一辆朝自己飞驰而来的马车。她眼看着那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时竟觉得自己挪不开腿了,额头已有细密冷汗冒出,连双手都在微微发颤。
那是一种透心刺肺的冷意,像是全身被浸泡在寒冬时节的冷泉里,明明凛冽入骨,却因为早已全身僵硬而无法动弹只能。她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我还不想死。
她这些天曾预想过自己的很多种死法,或是被楚湛饿死,或是生病病死,又或者是最后没能改变结局而落个草席裹尸的下场,却从没想过自己会是死在马蹄之下。
这真是最悲催,最糟糕的死法。
就在那匹高马要将她踩踏成泥之时,顾如霜只觉得自己左侧衣袖传来一阵蛮力,她被那股力气晃得天旋地转,随即落入了一个略显温暖的怀抱,鼻翼间嗅到了淡淡的苏合香,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情敌出现保护我方太子殿下